“陛下为何突然要见圣女？圣女毕竟是吾神爱人……”

国王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平静地回复：“我有我的理由，神官还是带好路就好。”

国王只是看了她一眼，抿唇，没有说话，然后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去。

卡罗拉愣了愣，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快步跟上。

卡罗拉换上笑容，上前询问：“陛下……”

国王嗯了一声。

“我一定要见雪缇娅。”国王重复道，“不管教皇怎么不情愿，明天，我一定要见雪缇娅。”

卡罗拉心里有些惊讶，但还是平静地回复：“是，陛下。”

于是圣子终于知趣地闭嘴了。

圣子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气息也有些虚弱，但在国王面前还是一样地细心和沉稳。

“陛下，这里就是吾神爱人，光明圣女的居住之所。”他引着国王走过装潢华丽的神殿内部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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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国王终于进入那座特地为圣女修建的高塔的时候，神情忧郁的光明圣女正坐在一个水池旁，略带气性地盯着水面。长长的铂金色长发披散在脑后，一圈黄金打造的细丝缠绕成的黄金头冠带在她的头上，精灵叶依旧看起来鲜嫩欲滴，却比不上圣女低头望着水面时朦胧的绿色眼眸。

她赤着脚，脚尖一点一点地点着水面，水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

于是第二天，国王处理好了一些杂事，安排好了魔王之后，便跟随着圣子进入了安多王国的神殿。

“哥哥！你好久没来见我了！”

“我不喜欢这里……狄瓦诺不爱我，他喜欢的是黑暗女神黎叶……”

“哥哥！我好想你……好想卡罗拉……还有冯西曼姐姐……这里什么都没有……”

国王听完她絮絮叨叨的埋怨，侧头看她，问：“那你愿意离开这里吗？”

闻言，圣女瞬间愣住，她呆呆地看着国王，眼睛睁大，瞳孔里面满是不知所措。

“既然你不喜欢这里，我让你离开这里好不好？”国王问。

圣女低着头，沉默片刻，最后却缓缓摇头。

“不，我不要。”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国王忍不住在心里叹息：是的，你不愿意离开，你依旧爱着光明神狄瓦诺，哪怕他不喜欢，哪怕他将你困在这里……我的雪缇娅……

我的妹妹。

圣女雪缇娅狠狠地说：“我是光明圣女，是被狄瓦诺承认过的神妻，我凭什么要离开？更何况黎叶早就死了，只留下一把椅子和一些小玩意在这世间……我怕什么？”

国王却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你不开心。”

圣女雪缇娅避开他的抚摸，语气坚定道：“反正我不离开！”

“哥哥！你不要再试图劝我了！这是我的选择！当初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愿的，何况你体内的神血当初若是没有梅多尔里阁下的压制，在光明神的神光笼罩之下，你……我差点害了你！”

她叹息一声。

国王却说：“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你知道新任魔王吗？”

圣女眨眨眼睛，做出一副困惑状。

国王低头看她，问：“你认识新任魔王？”

圣女慢慢侧着头，避开他的眼神，抿唇不语。

国王于是点点头，自言自语：“是的，你认识新任魔王，甚至卡罗拉也是，你们都认识……只有我……只有我……”经过神血洗礼之后，不知道失去了什么……

“哥哥！”圣女突然抬起头，一双绿眸清亮无比，将她眼神中的厌恶无比清晰地展现在国王面前。

圣女说：“总之，哥哥，那人是个骗子！是个恶魔！哥哥你……你不要再相信他了，也不要靠近他了，你会受伤的，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他是魔王，他从罪恶之城出来……”国王道。

圣女情绪激动地打断他的话：“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只是忘记了！你只是失去了记忆！可我还记得！记得——”她突然顿住，忧郁地看了国王一眼，叹了口气，把头转过去，不再言语。

谜底似乎就在眼前。

他在当初伤重痊愈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仿佛一片迷雾，明明看到里面隐约的场景，却从未真正看清，虽然他仿佛从未在意，心里也有个声音一直让他忽视，这一看就不同寻常的一切，可魔王的出现似乎打开了什么封印，强烈的直觉总是促使他做出令魔王高兴、令自己迷惑的举动。

国王轻声问：“我忘记了什么？”

圣女干脆将半个身子都转了过去，就是不看他。

国王深深凝视着她的侧脸，良久，才走到她的面前，问：“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圣女微微抬头，眼珠子转来转去，表情又难过又委屈，但就是不说话。

“雪缇娅！”他提高声调。

“哥哥！”圣女不满道。

国王抬起一双青金色的眼眸，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陡然显出了冷酷无情，那样和当初他在得知自己偷偷用神血分走了他的力量天赋时，那一瞬间露出的冷酷目光相似到令她想起了那些算不上多美好的回忆，也深深刺痛了雪缇娅的敏感纤细的神经和不甚坚强的内心——她嘟嘴，表情倔强。

他沉声道：“告诉我。”

她转过头，像是被他的反应气到，表情冷冷地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国王：“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们随意隐瞒我的理由。”

圣女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问：“哥哥，你还记得你的力量天赋是什么吗？”

国王点点头：“风系元素亲和，风系元素法师的必备。”

圣女看着他，原本怨愤的眼神却在看见他的瞬间变得哀伤。

她绿色的眼眸之中似乎承载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令她的目光如雾笼罩，眸光蒙蒙，又带着一种悲悯：“可是，你不只是风系元素亲和……哥哥……”

“你是魔武双修的天才！你是全系元素亲和！你是让梅多尔里也不愿放手的元素法师天才！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国王低声重复：“魔武双修……全系元素亲和……真是难以想象的天赋……”

圣女骄傲地仰起头：“当然！我的哥哥当然是最棒的！如果不是……”她的声音又开始颤抖，“如果不是那个恶魔……哥哥你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 m..coma

国王看起来十分冷静，只是语气平淡地问：“新任魔王和我……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是这个魔王曾经伤了自己，毁了自己的天赋吗？

圣女惨然一笑：“他夺走了你的天赋。”

“厄斯曼·里恩依靠卑鄙的手段掠夺了你的力量天赋！否则，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怎么能魔武双修！那本该是哥哥的东西！”

闻言，国王也只是闭了闭眼睛就冷静了下来，然后问：“那为何我还有风系元素亲和？”

还没等圣女回答，他就有些好笑地笑了一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叹息着自言自语：“是了，神血和风系精灵之心加上一直因为研究天赋而被法师联盟排斥的老师……一个风系天赋确实不是不能创造的……我以为是治疗伤势，没想到是给我制造一个力量天赋……老师……”

圣女眼睛亮晶晶：“哥哥猜的没错！”

“但是……”国王又问：“既然厄斯曼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怎么能夺走我的天赋？”

国王看着表情惊惧、眼神躲闪的圣女，接着问：“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可以夺走人的天赋的方法，老师也是……厄斯曼为什么能做到？”

“或者说，为什么你一心认定就是他做的？”

圣女低声反驳：“本来就是他做的！”

“他做了什么？”

“反正就是他做的！”

“他到底做了什么？”

“哥哥！”

“雪缇娅！”

“那种肮脏的人不需要哥哥操心！那些不好的事哥哥既然忘记了，既然随着天赋的离开而忘记了，哥哥就当作没发生过吧！就别再追问了！”

“雪缇娅，”国王极有耐心地说：“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吗？雪缇娅？哥哥想知道。”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了，我不想被你们欺瞒。”

“哥哥哪怕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圣女沉默了很久，才慢吞吞地、不情不愿地说：“因为誓言的反噬。”

“什么样的誓言？”

圣女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一个双向誓言，是一个来自地狱的誓言，哪怕用魔药洗去了印记，哪怕那个人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发挥作用！”

圣女说：“如果不是那个誓言！哥哥你怎么会沦落至此！”

誓言……

国王想：自己有发过这样一个以自己的力量天赋为倚仗的誓言吗？是对着那个魔王发的吗？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自己，又经历了什么？是失去了天赋的自己无法掌控体内原来储存的元素力量，只能被元素腐蚀，性命垂危，而老师以不可思议的手段为自己塑造了一个风系天赋吗？

这才是自己记忆中，受到不得不需要神血和母亲留下的精灵之心来治疗的重伤的真相吗？这也才是当年最终引发了牵扯到了精灵议会、法师联盟、菲尼萨斯王朝等等势力在安多王城对峙的阿苏卡危机的真相吗？

国王想起在王宫中活得有滋有味的魔王，心想：如果是这样，自己和这个家伙……到底以前发生过什么？难道真的像他所说，自己喜欢他？

国王想了想，竟然发现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眼神看起来是如此地温柔，慢慢地抚摸着圣女的头发，轻声唤道：“雪缇娅。”

雪缇娅从他怀里出来，嘻嘻一笑，却依旧抱着他的胳膊，带着他往里面走，声音娇娇软软，仿佛撒娇：

“雪缇娅……”一道熟悉又好听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从门口传来。

“哥哥！”

过了一会儿，眸光水润却脸色难看的国王陛下气冲冲地推开门。

圣女猛地转头，原本冷淡的表情瞬间喜笑颜开。她脚尖一点水面，便一个旋身抬起了自己的双足，毫不顾忌脚上还残留着的水迹，便赤着脚，急急忙忙地走过去——于是国王慢慢推开门后，迎面就是圣女惊喜又带着调笑的脸。

“哥哥！”她欢呼一声，像只小麻雀一样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国王伸手抱住了这个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自己的双生妹妹，这个为了交换救他的神血才入教的圣女——自己如今为数不多的柔软。

国王走了一会而儿，突然顿住，回头吩咐：“我想见见雪缇娅，越快越好。”

“好的，”卡罗拉低头应道，“我这就去跟神殿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