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暮沉神色淡淡地打断他，“您确实是值得尊敬的前辈，但我相信我的师尊比您更好，所以我不必再拜您为师，他也不会希望我拜您为师。”

凌天剑仙：“……”

凌天剑仙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抗拒，继续道：“你若是不愿意离开你师尊，本尊可以让你不必脱离他门下，他依旧可以做你的师尊，这样如何？”

虽然凌天剑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但暮沉还是有些讨厌他话语中对顾霄态度的忽视，他带着几分不满道：“承蒙前辈厚爱，只是师尊只有我一个弟子，多年来对我也是悉心教导栽培，我实在不愿另投师门，还请前辈海涵。”

暮沉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他也有些恼了，道：“你师尊不过是宗门里的一个小辈，与本尊同辈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抬举，他知道了肯定会愿意的，这件事对你对他都好……”

难道不应该是受宠若惊地答应吗？

时代真的变了。

他被连番拒绝，恼羞成怒道：“这么黏你师尊，你喜欢他吗？”

暮沉没有说话，无声地反抗凌天剑仙的话。

凌天剑仙：“……”

暮沉反问道：“是又怎么样？”

凌天剑仙：“！！！”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暮沉居然承认了！

凌天剑仙试图改变他的想法：“本尊又没有要你背弃你师尊，就是想让你再拜一个师尊罢了，你不用这么抗拒……”

他没想到他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这怎么可以……他怎么愿意相信！

那是他的弟子……他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师尊有什么非分之想？！

如果不是六六在一边大呼小叫地拦着他，逍遥剑尊和凌天剑仙两位前辈都在场，顾霄都想冲过去抽暮沉一顿然后问他是怎么想的了。

他这么多年来的礼义廉耻都白学了吗？！

那边，凌天剑仙恍惚了一会儿，肃然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可是不伦不义！”

“我知道，”暮沉淡淡道，“但感情这种事，从来不是人能控制得住的。”

所以哪怕明知不应该，他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顾霄，然后为之疯魔。

凌天剑仙怒道：“既然知道这是不伦不义，就更应该斩断这份孽缘！如你这般，迟早要生出心魔来！”

暮沉漠然道：“那又怎样？”

凌天剑仙深吸一口气，道：“若你有了心魔，哪天没有压抑住被你师尊知晓……你就不怕他杀了你？”

暮沉淡淡道：“那又如何？”

“若是死在他手里，我心甘情愿。”

凌天剑仙：“……”

他真的老了，实在理解不了暮沉这个思想。

逍遥剑尊旁听完了全程，不用乍舌，戳了戳旁边的顾霄，小声道：“哎，你这徒弟真的对你用情至深啊？你怎么想的？”

顾霄沉默不语。

这时，凌天剑仙直直看向两人的藏身处，怒喝道：“什么人在藏头露尾！”

逍遥剑尊：“……”

他苦着脸道：“完了完了，被师尊发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顾霄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暮沉的脸色在看见顾霄的那一刻变得惨白。

本来因为暮沉的骚操作而感觉心灰意冷的凌天剑仙看见顾霄，眼睛一亮，问道：“不知这位小友师承何派，可愿拜入本尊——”

顾霄打断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暮沉，道：“我是他师尊。”

凌天剑仙：“……”

他立刻就想起了之前自己为了收暮沉为徒时对他师尊的贬低和刚刚听到的师徒间的爱恨纠葛。

凌天剑仙：“……”

下界的套路太深了，他要回到上界去。

凌天剑仙虽然像一个无情的收徒机器，但好歹很有些人性在，他不打算向顾霄曝光暮沉的小心思，于是默默地闭了嘴。

暮沉看着几步走过来站在自己身前的师尊，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晦涩地喊了一句师尊。

顾霄点了点头，看向凌天剑仙，道：“我知道前辈急于找到衣钵传人的心情，但抢别人的弟子，未免太不道德了。”

凌天剑仙：“……”

他脸色有些黑，道：“你以为本尊想这么做吗？要不是这处洞府已经支撑不了多久，我们这缕分魂很快就要回归身体，你觉得我们会这么、这么——”

逍遥剑尊接话道：“饥不择食。”

顾霄：“……”

暮沉：“……”

顾霄道：“既然两位有意选择弟子继承自己的衣钵，何不打开洞府来挑选弟子？”

凌天剑仙道：“气运也是修行路上重要的一点，只有能进来的弟子才是与我等有缘。”

顾霄道：“那你们就没有想过现在这样几千年都没人来的情况吗？”

凌天剑仙：“……”

逍遥剑尊：“……”

凌天剑仙道：“当时我足足散布出去五千余张地图，为什么到现在都只来了你们两个？”

顾霄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散布出去了多少个，反正我们进来前拿到的地图是我知道的第一张。”

凌天剑仙：“……”

逍遥剑尊一看暮沉就知道他心思重，不适合逍遥剑道，所以也没多关注，现在提议凌天剑仙道：“师尊可以和我一样把无情剑道记录下来传给后人，凌天宗现在是修真界第一大派，帮我们找到合适的传人应该也不难。”

凌天剑仙还是有点不甘心，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顾霄和暮沉带着两套剑道功法出了秘境。

外面的风雪依然很大，顾霄套上了棉衣，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暮沉递过来一顶帽子，但没有说话。

自从顾霄出现后，他再没有说一句话。

顾霄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一时只能看着他沉默。

接过帽子时，两人的手不经意相触，暮沉手指蜷了蜷。

顾霄心底一沉。

他知道暮沉想逃避，但这种事，是怎么也逃避不了的。

戴好帽子，顾霄突然道：“沉儿，之前你们说的话，为师都听到了。”

暮沉神色一僵。

谁知道正好撞上了这一场大戏。

顾霄心情复杂。

是他年纪大了，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了。

喜欢自己的师尊……这些小辈也真的是想得出来。

凌天剑仙却没有在意他的话，自顾自地猜测道：“以你的面相看，必定是亲缘断绝，亲情倒是不可能；无情剑道不影响友情，那必定与友人无关；就算拜入本尊门下，你也是凌天宗弟子，所以也与师门无关……是与你师尊有关？”

凌天剑仙人都傻了。

刚刚到达现场的顾霄人也傻了，倒是他旁边站着的逍遥剑尊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方才顾霄和逍遥剑尊在幻境里谈了半天，待在秘境基本没办法找到好徒弟的逍遥剑尊决定把自己对逍遥剑道的感悟印在玉简上，让顾霄带出去，在凌天宗这个修真界第一大派中寻找合适的苗子，二人谈拢后，逍遥剑尊很痛快地送顾霄出了幻境，并在顾霄提出能不能帮他去找一找暮沉的时候欣然同意了这个请求。

凌天剑仙：“……”

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有小辈这么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