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身高在185以上，长着一头及腰的黑长发，头上戴着一个银色的细边头箍，像是细钢丝。身上穿着比医院的墙还白的长褂子，袖口绣着红色烟云纹。衣服宽大，裤子也宽大，走进来的时候还在飘。更奇葩的是，手里还拿着一根黑色的手杖。

长相漂亮得辨不出性别，但是从鼻梁的高度，以及喉结，还有比墙还平的胸来看，是个男的。

“那你的呢？”李非辞声音低得像烟飘进她耳中。

李不蔓吻住李非辞的唇，把回答模糊在这个吻里。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李非辞，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自己没有心。没有心怎么算是喜欢一个人，怎么接受得了别人如此蓬勃热烈的心跳。没有人会完全信任一个没有心的人。

她卷翘的睫毛颤了一下，像蝴蝶煽动翅膀。缓缓抬眸和李非辞对视，说：“听见了。”

次日金凉快早上来了，李渡却看到她还带了一个……长相妖孽的男人。

他们两人都有不敢言说的心事，横亘在两人之间，不知道这心事到底有多宽有多深，是否能够丈量，是否能够跨越，是否有勇气去面对。

忽然李非辞结束这个吻，语气很不平静地说：“敢不敢跟我去旅行？”

又是一个神经病。

李渡给金凉快打了很多个电话，发了很多条消息，都说是金呆菇先动的手，但是金凉快只会更生气。最后他只能憋屈地道歉，说都是自己的错，求原谅。

金凉快这才慢慢消气了。但是李渡却一口气提不上来了，明明是金呆菇那个机器人把他打得住院，还企图打废他大兄弟，这种机器人心思太歹毒了，还很会伪装。不愧是李非辞的崽子，一样的欠扁。得想办法让它原形毕露。

为什么生活中总有神经病包围着他。

李渡心情越发阴霾，闭上眼不想多看。他听到金凉快说：“老大，这就是那神经病，姓李，就是吞吞那个李，名渡，渡河的渡。就是他欺负了我的呆宝，害得呆宝昨晚一直黏着我哭，哄了好久才哄好。”

李渡：“……”他睁开眼瞪人。

“敢！”

“这耳光是本座赏给你的见面礼。”陈太子高贵优雅地坐在对面沙发上，眼神斜睨着李渡。

金凉快立马说：“老大打得好。”

陈太子使了个眼神，金凉快懂了，去给他接水递到他面前。他嫌弃地看着一次性水杯，嫌弃地喝水，嫌弃地品尝。嫌弃这里的一切。好像很窒息，说：“本座受不了了，走，出去。”

“好嘞。”金凉快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李渡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出去：“……”

医院走廊尽头，陈太子一手杵着手杖，一手夹着烟，姿态高贵冷艳，问：“吞吞去哪儿了？”

“老大，你关个禁闭记性都不好了吗？我明明昨天就跟你说她住在华理别墅区，怎么今天还在问。”金凉快不耐烦。

“我去找了，她不在。而且我也定位不了她的位置。”陈太子皱着眉，睥睨着医院窗外车如流水的城市街道。狭长的美眸幽深。耳后两边的长发被风吹动。

“啊？她也没跟我说去哪儿了啊。而且我也跟她说了你会来找我们。”金凉快心里嘀咕着不会是李非辞把她带到哪里去玩了吧。

陈太子哼了一声：“臭丫头，多半是跟我玩捉迷藏。明知道哥哥我想死她了还躲起来，让我找到了打她个屁-股开花。”

“诶——！”金凉快话还没说完，就见陈太子把手杖缩小成胸针别在胸口，一秒瞬移就不见了。

其实她想说李不蔓真没空跟你玩捉迷藏，人家跟李非辞出去玩得可开心了呢。你去当什么电灯泡啊，这不是讨人嫌嘛。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电梯口出来，气势汹汹，眼神如刀。明明手里没拿凶器，却好像拿着一把十米长剑一样，迈着大长腿儿，踢开了李渡病房的门。

金凉快眼前一亮，诶，看好戏啦？吃瓜了？

她兴冲冲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计蕊因扬起手啪地一声扇了李渡一耳光，响亮得走廊都能听得见。

VIP病房是医院最安静的一层楼，没有嘈杂的人声，护士走路说话声也很轻。

金凉快走进去把门关上，把病房内的声音与外面阻隔，专专心心看好戏不被打扰。

李渡显然被打懵了，这力道比刚才陈太子打他的重了三倍。仿佛是积蓄了千斤重的怨恨，打下来的时候脑仁都是嗡嗡的。

他难以置信地直着眼神，缓缓抬眸看计蕊因。嘴角竟然渗出一丝血。苍白的俊容上红了一边脸颊，看上去有一种被凌-虐的美。

忽然李渡扯起一边嘴角笑了，笑得讥讽又恶劣：“怎么，都知道了？”

计蕊因双手紧紧握拳，气得浑身都在抖。看到李渡那个讽刺的笑时，最后一点理智被烧光，她毫无形象地尖叫：“你这疯子！你疯了！你有病！”

自从上次被李渡利用伤害了无辜的未成年后，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之后李非辞的那番话更让她像是一脚踏空，在悬崖边缘挣扎。

于是那几天她闭门不出，在家里不停地用通灵术感知未来，但是她感知的这个未来很模糊，明显和李渡的不一样。于是她利用李渡的一根头发，感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她大学认识了李渡，然后被李渡吸引，接着李渡教她如何操控通灵，之后两人相爱在一起。再之后李非辞被开除，李非辞成立公司，李非辞成为人们心中的神，李非辞报复李渡的母亲和父亲，把李渡逼到了国外。在国外的日子很艰难，但是她都愿意陪着李渡渡过难关。后来李渡让李非辞自首成了英雄，但是没多久他却说要回到十年后。

他还说，回到十年后第一时间就去找她。他们永不分离，等他回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上辈子的记忆。而李非辞什么都知道，难怪一直都用怜悯的眼神看她。

此时李渡不怒反笑，道：“我都劝过你不要随便感知，你偏不听，这下能怪谁呢。好奇害死猫啊小蕊。”

计蕊因双眼赤红，难以把眼前这个男人和记忆中的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重合在一起。原来这个才是李渡的真实面目，疯癫、自私、无情！

她指着李渡，声音颤抖：“其实你从未爱过我。从头到尾都是利用。说什么回到十年后第一个就去找我，结果呢？还叫我在十年后等你，疯了吧你，怎么会有你这种自私无情的人？！”

李渡摊开手，极度自信地说：“被我利用，是你的荣幸。”

“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不得好死！”计蕊因双手揪住他的衣领摇晃。

牵动到了李渡腹部的伤口，他疼得双唇发白，倒吸一口凉气。单手拽开计蕊因的手，笑容完全消失，眼眸冷意骤然出现。

“你以为自己能好到哪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上了李非辞！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早就给我戴了绿帽，去当李非辞的舔狗，他多看你一眼了吗？你不是很骄傲吗，怎么这么卑微去舔他啊？当了婊-子还在立牌坊，我都替你丢脸。”

“啪”地又是一声，计蕊因又扇了李渡一个耳光。

李渡吐出口中的血，眼中的血丝爬满眼白，额头青筋暴起：“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更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呢，你计蕊因其实爱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我身上的光环！”

计蕊因身体一震，惊恐地看着李渡。

李渡：“上辈子之所以爱上我，无非就是因为我是F大的校草，家境好，长相好，人气高。还用通灵术感知到了我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被迫去国外那些年，你也感知到了我落魄只是一时的，将来会是风光的大英雄，所以才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一切的一切根本不是因为爱我这个人。”

“你住口……你胡说……”计蕊因害怕地往后退。

李渡偏要继续说：“你只爱光环，你只爱强者，你只爱高高在上的风光无限。所以这辈子才会卑微地去舔李非辞。如果把李非辞的光环放到别人身上，你也会爱别人。你这种女人才可怕。我们俩从未爱过对方，互相绿了对方，谁也不配说谁恶心！”

计蕊因痛苦地捂住耳朵，五官扭曲极了。

“这就是你要知道的真相！”李渡大声喊。

计蕊因恶狠狠地瞪着李渡，声音忽然冷静得可怕：“没错，我爱光环，这有什么错。但你不该利用我，李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现在以通灵术最高等级禁制，诅咒你为爱癫狂，失去自我，卑微如狗，生不如死，永生永世真心践踏！”

说完她吐出一口血，伸手扶着柜子。这是她下的第一个诅咒，也是最后一个诅咒。她一生都将为这个诅咒活着。

转身不再看李渡一眼，踉跄着跑出病房。

“看够了吗！”李渡怒吼一声。

金凉快从柜子旁走出来，还没来得及收敛嘴边的笑意就被李渡瞧了个正着。

“怎么，你觉得很好笑？”李渡。

“不好笑吗？”金凉快耸肩。

李渡虚弱地扶着腹部，刚才伤口牵动此时又流血了。“你一点都不心疼。”

“我为什么要心疼？”金凉快觉得好笑。

李渡单手撑着病床，低下头：“我会让她因为这个诅咒而付出代价的。”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惨成这样。”金凉快。

李渡抬眸：“有你陪着，我不觉得惨。”

金凉快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嘲讽，她道：“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为什么陪着你吗？”

“因为你喜欢我。”李渡。

“哈哈哈哈哈哈，”金凉快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笑着说，“你好可怜啊，李渡，你怎么混得这么惨。”

李渡没说话，直直看着她。

金凉快笑得依旧如从前一样明媚漂亮，但是今天说出的话却让李渡从头凉到了脚。

她说：“我从伪装成李不蔓接触你的那一刻，一直都在当间-谍。在你身边的每分每秒，都是在利用你，都是在获取情报，都是在查探你的……五维空间系统。你堕落的每一个样子，都有我的功劳。现在，我已经差不多摸清你那个系统了。你好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她用最明媚的笑容，说着最阴暗的话。

金凉快走进李渡，轻轻摸他被打红的脸颊，露出一分虚假的心疼，说：“哎呀，你不会是跟自己赌输了，爱上我了吧？”

她垂眸一笑，凑过去吻了李渡的嘴唇一下，说：“就当是姐姐送你的最后一个惊喜吧。”

李渡看着眼前的人一瞬间就消失在了眼前。那一刻他才觉得一切失控了！

李渡皱眉，觉得这名字怪怪的。哂笑一声：“陈太监吧。”

下一秒他的脸就被隔空扇了一巴掌，脑袋歪了过去，脸颊火辣辣地疼。这妖孽男什么东西，竟然隔空打他耳光？

那个妖孽男嫌弃地看着李渡，说：“他看上去都要死了，头上一根毛都没有，够惨了，本座就高抬贵手不收拾他了。”

“神经病，出去，我的病房我做主。”李渡伸手要去按紧急按钮。

李不蔓安静地听他心跳声，蓬勃、热烈、激昂，怦怦怦地从他的胸腔里传导到她的身体里，清晰无比地感受到心跳声。

金凉快说：“李渡，这是我……”她把要说出的老大咽回去，改口说，“前男友，帅不帅？”

李渡动作一顿，惊愕地看向两人，原来金凉快喜欢这种风格的男人。他问：“你前男友叫什么名字？”

“陈太子。”金凉快。

她自己都不知道对李非辞到底是喜欢还是别的什么，只知道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和他亲密接触。别的什么都不想管。向来只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往后的事不愿去想，只想沉溺在现在的美好中。

虽然不知道李非辞在逃避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