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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回味无穷

  • 作者:老烟圈照吹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11-06 08:53:44
  • 字数:25212字

花枝哭笑不得的怼他两拳“说啥外道话呢!当初我师父就说,小哥儿都不互相帮衬一把,这天地下就再没人管咱们这些苦命人了!”

“是,是这么个理儿呢”吴叶岚又哭又笑的抹干净眼泪,闲扯几句才起身回家。

花枝得闻此话,当场冷笑一声“美死他们!”

吴叶岚多少有几分不自在的半张了张嘴,好半晌才问花哥儿到底收不收学徒。

“才刚儿我瞧着那几个老东西往族长家去了,要不这会儿还不急着来呢”吴叶岚贼兮兮的低声说完又添一嘴“估摸着是想让人来家逼你一下,整不好还想把孩崽子塞你院里当学徒”

吴叶岚喜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直低头抹泪的道谢“我……我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咱凛哥儿将来是不愁了,不愁了!”

就像他一样,天天家里家外的紧忙活,也未见得能被夸上两句好,更别想在婆家抬头挺胸的过日子了。

想在外人面前得几分体面,哪个哥儿不得自小练就一身铜皮铁骨的好本事?自家那摊豆腐生意多说够添几口嚼用,到底是忒辛苦呢。

他知道这事只能装心里,连枕边人都没说,回家就告诉婆母说花哥儿没应,让她以后也少掺和破事。

吴叶岚当即就扯着他手笑了。

花枝又道“其实想把猪养好了也不难,只要舍得喂粮,圈起来饲弄也不容易生病。就是真闹毛病了,不是还能请我去给整治吗?别人不帮,打小看着长起来的娃子我还能不管?”

吴二婶听罢摆摆手,要不是实在被烦怕了,也不能让岚哥儿去问上一嘴。

谁家有个营生不得捂严实了,偏族里那帮老东西天天惦记着想让人外传,呸~

自家这摊豆腐生意还是她带进村的呢,要不是挣的钱少又忒辛苦,怕不是一早就得被惦记拿捏,过的像老六家一样不得消停。

花枝懂他的顾虑,便笑道“我这门手艺虽不外传,但等将来凛哥儿出嫁时,指点两句还是可行的”

吴德恙又道“滚滚滚~有能耐想去,没能耐死去!老子现在不当族长了,就想消停过几天安生日子,再来,可别怪我真不留情面!”

吴德恙摆手撵人,才不管事后儿子咋被人歪缠呢。

他现在无事一身轻,再不想掺和破事了。

这么些年下来,早累了倦了,也该将担子交给长子了,51岁的爷们还想靠着老子一辈子不成?

自个想辙去吧,爱咋整咋整,撂挑子不干他都不管!

临近冬节的前一天,吴有达终于扛不住来家敲门了。

到底是族长呢,不好不给面子的拒之门外。

吴谨彦开门将人让进屋,老神在在的杵在媳妇身后,半点没当家做主的爷们样,全然一副媳妇说了算的架势,还狗腿的跑去倒了两碗水,一碗搁族长面前,一碗捧到媳妇手里,声不大的叨咕一句“放糖了,快尝尝~”

吴有达憋不住尴尬的端碗喝一口,咂咂嘴,哪甜了?还他娘的是白水!

本以为当了族长能混上几分薄面,谁承想,竟然反被臊了一脸!

给媳妇喝糖水,却给他这族长端碗白开水,老脸还要不要了!

吴有达当下就有点挂不住面,奈何有事相商,不好在这点小事上发难,就直接开口道明了来意。

花枝早从岚哥儿嘴里得了信儿,再听那帮老东西整治不成,当真想出拜师学艺的损招来,讥笑着反问一句“我这做徒弟的不能破坏规矩,咋教出来的徒孙就能不守师门规矩啦?”

“咳~那不是……名声坏不到你头上么”吴有达面皮发烫的嘟囔一嘴。

吴谨彦当即力挺媳妇的狠狠呸了一声“没脸没皮!教出这样的后辈,你这当族长的脸面就有光了?不怕外村指责咱吴氏族人净是些背信弃义、见利忘义之辈?”

就连吴寡妇都忍不住在里屋斥骂一句“吴有达,你老糊涂了不成!”

这话吴谨彦不好骂,吴寡妇却是骂得了,当场就臊的人坐不住起身欲走。

想想又气的质问一句“你当真连自个娃子都不教?”

吴谨彦本就为这事呕的慌,倒不是心疼这门手艺传不到自家孩崽子手里,而是气族里欺人太甚,竟然以此要挟小胖子收徒。

不收以后就连自家娃子也不能教,否则就违背了叛师理当断承这番说辞。

俩人一早儿商量好,宁可不教娃子也不会让族里称心如意!

儿孙自有儿孙福,大不了辛苦一点,多攒下些家业不就成了?

一想到娃娃,吴谨彦这思绪又开始跑偏了。

小胖子啥时候能同意圆房啊!他很急的好不好!

花枝斩钉截铁的直视着吴有达道“不教!我连自家人都不教,又凭啥传给个外人!”

气氛正凝固时,打院外走进来一人。

吴谨彦偏头瞧见来人背着手跨进门槛,连忙迎出去道“三叔咋来了?”

吴有礼斜撇他一眼,随意提了一嘴“这腊鸭晒的不错”

吴谨彦立即接茬道“哎~这就卸两只给您捎家吃去~”

吴有礼反手抽出烟袋锅子吧嗒口旱烟,快走进屋,一屁股坐下就训“出息了~还会要挟个人了!”

吴有达被他一句话顶灭火,张嘴就开始抱怨“你是不知道,他们……哎~我这也是没法子了,就问一嘴的事,不成回了他们就是……”

三叔没开口,花枝却张嘴呛道“呵~我可真是头回听说,还有族长给耆老当狗腿子的事!”

吴有达当即被臊的满面通红,指着他急赤白脸的冲吴老大吼“谨彦!瞅瞅他说的这是啥话!还把没把我这族长放眼里了!”

吴谨彦拎着两只腊鸭进来就夸“说的好!你是族长,凭啥听耆老的话?我家花儿说的在理儿呢~”

连吴有礼都嗤笑一声,提点道“少学你爹那套!”

吴有达当即没言语了。

小胖子得意洋洋的接茬说嘴“你自个面还赖人踹咕你不成?我咋没见谁敢招惹三叔一下?还不是人腰板挺的硬么~”

吴有礼抬眼剜了一记,起身接过两只腊鸭,扭头喝了句“还不走?”

吴有达这个当族长的,立马屁颠颠跟在后面迈出堂屋。

真论起来,别说平辈中没人敢招惹老三,就连老辈也多避讳他那点子忌讳。

哥儿婆姨倒是个眼毒的,嫁进门不到一年就瞧出来了。

出了院门后,吴有礼抬手就将一只腊鸭扔他怀里道“让小辈给训了个没脸,瞅你干的这叫啥事!熊玩意儿吧~”

说完,人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有达捏着只腊鸭,寻思了好一会儿,咬牙气冲冲回到家,进屋就跟老爹说“这帮子老东西再敢生事,看我不搬出族规给惩治了!老不死的趁早死了干净!省得见天为点钱眼馋!”

吴德恙难得见窝囊儿子硬气一回,连那句老不死的都顾不上计较,当即赞成道“成!是该正正这股子歪风邪气了!”

打从有德发家后,这帮老兄弟就经常闹事,见天搞的村里乌烟瘴气的,为的还不是一个钱儿!

他这些年左右为难,受的夹板气还少了?再不下狠手整治,村里后生都得被带歪了,等到百年身后论功绩时,哪还有脸去见老祖宗!

爷俩一拍即合,再敢登门找骂的都不用吴有达出手,他爹往炕上一倒,就吓的人再不敢来家闹了。

即吴家老宅闭门谢客后,族长家的大门也成日里处于紧闭状态。

寻不到缝隙的苍蝇,围着囫囵个的金蛋转了几圈,只得不甘退走,准备先踏踏实实过上一个冬节。

冬至这天需得祭拜祖先,吴谨彦一大早就领着小二去祠堂清扫除尘。

花枝闲来无事与婆母对坐叠元宝,半头午功夫起火做饭,快手整治了一桌子好菜好饭。

下午又忙活着和面剁馅包饺子,一家人齐齐整整的给吴有德上了炷香,随后围坐下来,笑谈即将到来的新年。

夜里躺上炕,花枝嫌弃嘴里有味儿不给亲,惹的人直挺挺的躺被窝里哀叹。

小胖子虽不让圆房,却好歹是许人将被褥挪过来挨着睡了。

吴谨彦攥着肉乎乎的小拳头,捏了又捏,就是张不开嘴问,也豁不下脸扑,忍着忍着就忍睡着了,夜里头做了个梦,第二天一早就溜没影了。

花枝醒来后惦记着打炕柜的事,原定秋收后找人来家量尺寸,却被一茬接一茬的糟心事给耽搁到现在。

既然要留下来好好过日子,就不想再马虎了,炕柜要打,衣橱要添,浴桶也要跟家里人分开用,还有盆盆碗碗以前觉得能将就的,现下再短缺了也不是事。

赶着腊月那会儿,还得给家里人都添套新衣,做双棉鞋,开年不急着买牛,就得先跟二叔或三叔家借。

年节来往送礼都不能少,小二的纸墨也得添,对,还得多备一份礼去看师父呢。

小胖子暗自掐算着得备多少份礼,算着算着就觉得手里的钱还是少,自个惯不是个节俭的人,能省不省的从不坑嘴,吃穿用度虽不是顶好,却也从未委屈过自己。

一辈子短着呢,干什么苦哈哈的过日子?自小吃的苦已经够多了,现在他就想贪甜。

没钱就挣呗,总不至于会门手艺还把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更何况他霸王花的日子过不红火,压根就是没道理个事儿!

都说小寒不如大寒寒,大寒之后天见暖,自打进入小寒后,天就越发冷了。

吴谨彦出门张嘴喘口气,都能瞧见一小团白色哈气儿。

他惯是个怕冷怕热的娇气命,搓手跺脚的跑进屋,伸手就把冰凉的手爪子塞人脖颈里取暖。

小胖子咋呼着从被窝里爬起来,连踢带踹的揪着人打。

这个作死的玩意儿!冰的人直打激灵。

吴谨彦挨了顿捶也不恼,熟练的引火烧炕,坐炕头上盘问“你俩真没事?”

花枝裹着棉被坐起来瞪他“有个屁事!你到底教不教?人就想让你指点两句又不是偷师学艺,瞅给你矫情的,还拿上乔了!”

吴谨彦哼哧一句“咋的,我这条件还不能挑个人了?”

“破童生吧,瞅给你得意的!”花枝裹紧被子,伸腿就踹。

吴谨彦闹着伸被窝里捣乱,被咬了一口后,扑上去就摁倒了一顿啃。

肉嘟嘟的小脸蛋儿,软乎乎的小嘴儿,食髓知味后恨不能马上就来他个得寸进尺。

奈何小胖子忒矫情了,许亲不许摸,敢把贼爪子伸进去,立马就能让他悔的重新做人。

闹了一通后,俩人喘的都挺厉害,吴谨彦吭哧半晌才翻身躺平,掐着小胖子的脸蛋问“到底啥时候行?”

花枝喉咙发紧的将被子裹严实了,嘟囔道“再等等~”

等他瘦一点点就行!

“啊~~”吴老大翻身蜷腿,气的都嚎出声了!

花枝笑着摸毛安抚“乖啊~”

“不乖!”赌气囊腮的吴老大炸毛了,气鼓鼓的滚去一旁不理人,直等到暗自平息才爬起来下炕添柴。

花枝叫道“够了!再添该烫屁股了!”

吴谨彦哼笑道“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么点热就受不了了?哼~”

花枝没忍住翻个白眼,死样吧,一不顺心思就张嘴损人,也就他能稀罕这么个浑赖玩意儿!

说归说闹归闹,该办的正事也没打算撂下,既然答应小胖子指点人,自然会用心的把人给教明白了,左右不过是考场破题那些事,难不倒他。

吴谨彦预计着先考校下学问深浅,再着手帮人调整选题破题写文章时的思路。

顶着寒风走进学堂,一等真见着人,多少还是有点不舒坦,故在心底里小声骂了句:男妖精!

李良玉抬头见到来人,起身恭敬的拘了一礼,开口就是一道惊雷“一别九载,表兄别来无恙?”

吴谨彦神色当即一凛,寒声道“哪来的贼子敢在这冒认表亲!还不与我如实交代!”

怪不得吴谨彦不记得,当年李良玉被他爹送走时才年仅八岁,更何况他那时候也不叫这名。

吴谨彦又正处于目中无人的年纪,哪里记得住一个垂头哭闹的小孩儿?

再说与外家暗中往来的事,娘也从未与他提起过,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一个表弟,可不得引人当场质疑?

在他记忆中,舅家就只得一个嫡出表弟还于十几年前早早夭折了,唯有一位表姐远嫁商贾,多年未曾联系。

且不说两家现已断亲,即便不断,派个私生子背地里偷摸寻亲又是几个意思?还进村一等就是一个多月,若真是表亲,何故非得等他回家时方才登门?

竟敢诓骗小胖子,堵门闹景的说想求他指点几句,净编些下三滥的身世博取同情……

吴谨彦都不用深想,只这两条就足以证明此子必是没安好心!

李良玉见他神情激愤,也不予辩驳。

这事本就不是一时半会能说的清的,故而只将藏于怀中的玉佩摸出来递交于人,轻声道“烦请将此玉交于姑母,她见了后自会明白”

吴谨彦真想将人当场赶走,也省得拿过往那些糟心事烦扰娘亲,奈何这事不弄明白了到底是于心不安,只得恨恨指着他道“你给我等着,若又是一番胡编乱造,且看爷回头怎么揍你!”

李良玉无奈苦笑,目送人远去。

吴谨彦一跑进家门,就将玉佩塞娘手里问“娘,这玩意你认得不?”

来人如此信誓旦旦的说娘亲见了必定相认,倒叫吴谨彦不敢咬死了,只得先跑回来问问有没有这事。

吴寡妇细细查看一番,叹了口气道“去把人叫过来吧”

“先不急!娘先跟我说明白了,舅舅哪来的私生子?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表弟二岁那年不就夭折了吗?再说他这年岁也对不上啊!”吴谨彦情急抓着人猛问。

吴寡妇见他问的急,便倒了碗水先安抚着,摸着质地上乘,温润透亮的玉佩道“也罢,你把花儿也喊来,娘跟你们一道说”

吴谨彦不想将自家这点破事倒给小胖子听,尤其涉及那个男妖精,更是恨不能瞒得死死的。

直到被老娘拎着耳朵训了几句,才不甘不愿的起身去外头喊人。

说起这件旧事,还得提及李老爷当年为何能许下这门亲事。

吴有德孤身赴考,家境清贫到连间上房都住不起,只得一个模样周正又怎入得了富商的眼?就算是看中学识人品也当不至于招揽为女婿。

省城多的是青年才俊,也不乏家境清贫者,为何谁都不选却单挑中个乡下人?

这事真论起来,还得从户籍说起。

李家世代从商,到了李成海这代,生意越做越大几欲富甲一方。之所以相中个乡下书生,为的就是想给后代换个白身。

商贾贱籍说破大天那也是下九流,挣再多钱,托再大的权势,在真正有身份的人面前还是要矮人三分,都不能与人同桌进食又何谈想让子嗣科举入仕?

就连书院私塾都不收商贾之流,想给儿郎请个西席讲学授业也难上加难。

为此李老爷筹谋许久,终是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招揽一名良婿,以资助为由,协商婚后假孕替换外家一名嫡孙,等到长大考取功名后再以过继的名义为李家延续香火。

若不中也无妨,认回来继承家业即可。

其实这办法也不是独他一人才能想到,只不过实行起来颇多困难,且需得嘴严不贪之人方行,否则一旦败露,全家都得抄家获罪。

偷换户籍的罪名说轻不轻,说重也不至于砍头,轻者散尽家财,重者抄家流放,单看办案官员如何判罚。

就算事成,多年后也难保人心不变,女婿为求家财、反口告发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其中还包括送养那户人家的口供,但凡有一点对不上,都要论罪处罚。

是以,李老爷当年才会选中家无牵挂又人品尚佳的吴有德。

省城学子根基重,再清贫也不好摆弄,反倒不如乡下小子眼界浅,许以前程利诱,不愁他不应了此事。

吴有德当年落第后,正愁返乡无以为生,李老爷恰在此时伸出援手,多方帮衬下才促成一段姻缘。

又因吴有德爱慕李家小姐,未加犹豫便点头同意了这事。

花枝瞪眼瞧着吴老大,眼神示意,你外公真牛,竟然用娘施展美人计!你爹也是傻,这事都敢随便允诺,不怕事情败露后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啊!

吴谨彦也气的直拧眉头,到底是自个亲爹,不好骂出口,这都叫什么事啊!

吴寡妇连忙澄清道“别瞎想,这后头还有事呢,打你表弟真夭折后,此事就一早儿作罢了”

花枝听得直揪心,这表弟咋还一会假死,一会儿真死的?也忒曲折了!

就听吴寡妇又细细讲述,说是成婚一年后,谨彦就出生了,原想等上个一年半载再假装怀孕,谁承想,就那么不凑巧的,他舅母提前怀上了,而且还当真产下一名男婴。

长子嫡孙的,舍不得送出去诈死,就来家商量说是想再等一胎,也免得中间出了岔子再真给断了香火。

结果没等她那头传出动静,吴李秀反倒是又有孕了。

这一胎打孕期开始就胎相不稳,出生没俩月那孩子就夭折了。

她爹得了信儿后连夜来家商谈,说是不想再等,就以次子命薄为由,改将外甥送去外面找户人家先抚养几年,等到年岁大点看不出差异时再接回女婿身边教养。

随后就有了外甥夭折,次子命薄送人一事。

此事都是翁婿二人在商议,家中仆从该发卖的发卖该封口的封口,后来未免她伤心,便下了禁口令,自此再无人敢提二少爷被送养一事。

以至于,尚且年幼的吴谨彦很快就忘了他还有个出生未满百天就夭折的二弟。

真当娘就只生过他和谨旭两兄弟呢。

吴寡妇幽幽抹着眼泪道“后来,你表弟意外夭折,你舅舅又不知打哪弄来个私生子凑数,我和你爹哪能同意?嫡出的还好说,一个妓生子,凭啥污了咱家门楣?”

吴谨彦直到这会才暗松口气,心道,算你们没真干出糊涂事。

后又瞪着小胖子惊吼一声“啥玩意儿?妓生子!”

花枝缩着脖子左瞟右瞟,心虚的不得了,哪敢去看吴老大一眼?

吴谨彦没功夫搭理他,狠狠剜了一眼暂且记在心里,扭头就气急败坏的问“既然都作罢了,他还来干啥?”

吴寡妇紧忙道“你舅舅见我们不允,表面应承作罢,暗中却依然在照计划行事,只盼着哪天你爹松口,再将那孩子给接回来”

说完又细细摸索着玉佩抹起了眼泪“这玉即是信物,却也真是那孩儿的东西,能落到他手里也算是场缘分,咱也不必难为他,只回了就是。以前不应的事,现下也断没理由答应”

花枝扁扁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吴谨彦气哼哼的起身就走,临出门前还指着小胖子喝上一句“你等这事完的!”

吴寡妇抹干净眼泪,瞅老大那气呼呼的样子还有啥猜不到的?

一准儿是花儿没说实话,才引得人发这么大火气,连忙拽过花枝问一嘴“你啥时候知道的?”

花枝噘嘴叨咕几句,被吴寡妇照后背狠拍一掌,训道“你个主意正的!这么大的事也敢瞒我!老大最不待见那等污糟,看他回头能不能轻饶了你!”

“出身又不是自个能选的,干啥都赖他啊!”

“那也不是他撒谎的理由!一早照实说不就完了?你个不晓事的还护着他!忘了他咋骗你了?还骗了娘一套冬衣呢!哼~”

花枝理亏,不敢再应声了。

开始就是觉得人长得好,身世又可怜,想着合该多关照几分,谁承想却是个惯会撒谎的人呢。

小胖子生气了,心也冷了,再不想替俏书生辩解一句了。

吴谨彦找回来时,当先狠揍了人一拳。

李良玉咬牙没吭声,爬起来规规矩矩的赔不是,奈何他说一句,吴谨彦就揍一拳,直将那张俏脸打的鼻血横流才喝骂一句“打你都嫌脏了爷的手!”

李良玉垂头默默擦干净血迹,抖手将帕子又塞回怀里。

他知道自个骗了人就该打,可如能时间倒流,还是想骗来一时软言温语,一套暖心冬衣。

俩人一前一后返回老宅,李良玉直到跪地磕完头,都未敢觍脸唤上一句姑母,而是自称奴婢。

妓生子呢,人人都嫌弃的身份,贴上一点都嫌污糟,更何论攀亲?

吴寡妇并未唤人起身,而是直接问他“当年的事早已作罢,你又如何会寻来这里?”

李良玉垂睫回道“父亲……少爷尚未来的及与我交代一句便身故了,我原也不是为此事而来,而是得了老爷吩咐,想请(外)孙少爷回李家继承家业”

吴寡妇起身,身形不稳的指着他问“你说……我兄长,死了?”

吴谨彦则当场骂道“呸~谁他娘的是你家孙少爷!老子早与外家断亲了!”

花枝连忙扶着婆母坐下来,拍胸顺气的宽慰道“娘你先别急!”又转头呵斥发飙的吴老大一句,才对李良玉吼道“你就不能一次把事说明白了?干什么遮遮掩掩,左一出右一出的!”

李良玉想扁扁嘴巴,又强忍住了,眨眨泪湿的睫毛将来龙去脉快速交代一遍。

其实,他说给花枝听的并无半句虚言,只不过是未全道与他听罢了。

他是在考场失利,遭祖父厌弃后方知,父亲曾与姑父背着姑母私下里有过一桩交易,具体情况连祖父都不清楚,只知事成后,可允诺将他送至姑母膝下抚养。

祖父当年也是同意这事的,因为嫡兄被送走后,嫡母便服了避子汤。以至于意外夭折后,家中竟是除了他这个妓生子,再无丁可承续香火。

谁知那件事东窗事发,不光姑父家产相继查封,连父亲也遭此事牵连锒铛入狱。

吴谨彦寒声问道“你是说,早在断亲前,我外公就知道要出事了?”

李良玉点头应道“确实如此,姑爷出事那会儿,老爷就隐隐得了点消息,未免祸及己身,才不得已与孙少爷尽早断亲”

奈何此等累及身家性命的祸事,躲的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姑母一家三口回老家奔丧后,紧接着父亲就被人抓去审讯,祖父散尽半数家财方才能将人给捞出来。

得闻兄长从狱中出来后医了三个月都没能活下来,吴寡妇恨极的摔了吴有德的牌位,泣不成声的哭骂“你个作死的玩意!早叫你不要去招惹那些贵人非不听,连我兄长都遭你连累……呜呜~你可坑死我们娘仨了~”

李良玉抬手抹了抹眼泪,眼冒精光的颤声请求“可否请小姐将内情告知于小人?”

吴谨彦亦寒声道“娘!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吴寡妇这会儿方才惊醒般愣愣看向两张即有血缘又不甚相似的年轻面孔。

那上面表露的愤恨与要报仇的决心是何等刺目,慌的吴寡妇一介妇人,掩面呜的一声就哭了“我要是知道还不一早去告官了!呜呜……”

吴谨彦情急喊道“娘!”

花枝听得一愣一愣的,赶忙张嘴喝上一句“干啥!娘知道不早说了!再说公爹不是被谢家人害死的吗?咋又整成贵人害命了?”

李良玉垂睫道“也未见得,姑爷是死于归乡途中,那会儿想必家中产业已遭查封……”

“闭嘴!少胡说八道撺掇我儿与你行那险事!连我爹都护不住兄长,凭你个毛头小子就能为父报仇了?”吴寡妇不哭也不闹了,起身就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打完外甥又不偏不相的照着长子那张俊脸狠狠甩一掌,指着他训“少动那些歪心思,人死不能复生,揪出真相你爹就能活过来了?难不成你想我这寡母再痛失一子,花儿也守着个牌位过日子?连小二你也能舍下不管不顾了?”

吴谨彦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呸~那也得有本事报仇,能抓出真凶才行!”花枝拦在婆母身前,率先拧了人耳朵告诫,说完还挤咕一下眼睛,让他别在这时候犯浑。

吴谨彦被一掐一拧的多少冷静下来点,细一寻思,确实疑点颇多,未免真着了小滑头的道,还是得再仔细盘问一番。

花枝听了半晌,也在心底里暗暗推断,产业被封时公爹尚且还有余力为族事奔走,想来是那些贵人并不急于杀人灭口。

若依次往下捋,是公爹死讯传回来后才轮到外家断亲,寡母归乡,娘舅被抓入狱。

也就是说那些贵人真正出手的时机,应该是在娘舅被抓当口。

这么推断的话,时间就有点对不上了。

外公是在断亲那会儿就得了消息,距公爹出事还差着半个月呢。无广告网am~w~w.

真是要命的祸事,理应斩草除根才对,为何会脚前脚后的放走孤儿寡母,反抓了娘舅审讯?

难道最该抓起来灭口的不应是孤儿寡母吗?

娘舅既然能被花钱赎出来,是不是证明此事并不涉及杀头的罪名?

花枝拽着吴老大跑角落里细细分析,说的虽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但大体细节没错,确实是时间对不上,动机也不明。

所以说,他爹还是有可能是被谢家人害死的,而非死于官斗。

即便娘没明说,只一句,也足以令吴谨彦猜到,他爹必是卷入争权夺势才祸及家业。

他那会儿虽一心求学,却也不是真不晓事,他爹与一位守将来往密切的事并未瞒着家里,当时俩人还互引为知己,时常来家喝酒对弈。

也就是说,产业被封是遭人牵连,这点可以说是确认无疑。

死因则不确定,有可能是灭口,也有可能是谢家人坑害,亦有可能真是死于意外。

吴谨彦伸手搓了把脸,甭管咋死的,这会儿都不是追查的时候,首当其冲还是得先将这祸害撵走。

他爹的死,他自己会查,犯不上同个妓生子搅合在一起。

当下吴谨彦就抓着李良玉的肩膀头子,像是拎小鸡崽一样将人往门口拖。

李良玉扑腾着扣住门框喊“孙少爷,且等等……”

吴谨彦边拽边说“用不着,你的来意我知晓了,回去告诉那老头,就说我吴谨彦死都不会改名换姓去给外家继承香火!”

“等等,还有我的事……”

“你有个屁事!我家不缺儿子,也没正经外甥,麻溜给我滚出村!再让爷瞧见你一回,非打折你腿不可!”

吴谨彦光恐吓不算,见他死扒着门框不松手,还抬腿就踹上了。

到底是身量尚未长成的少年郎,何曾及的过成年男子的力道?三五脚就扛不住的松了手,被踢至院里时还抱头捂脸的喊“表哥~我错了!你让我把话说完~”

“谁他娘是你表哥!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

小表弟连滚带爬的死赖在院里不走,吴老大则拳脚相加,追着撵着的踢打。

花枝都没眼看了,到底是个瘦弱少年呢,吴老大下手也忒黑了,忍不住就想上前拉架“撵走就是,干什么动手打人!”

吴谨彦没好气的扭头瞪他“咋的?你心疼了?”

花枝扬手就照脑袋狠狠扇了一掌,骂道“心疼个屁了!”

李良玉如同薅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裤脚哭求“表嫂~我没地方去,你别让表哥撵我走……”

这会儿的李良玉哪还有半分小滑头的精明样?被吴老大踹开后,曲起双腿就开始抹泪,哭的稀里哗啦的说啥都不肯走。

他自小就是个爱哭鬼,要不是被赶出来后无依无靠的,哪可能强撑着算计到现在?一早儿得被心事给压垮了。

吴谨彦当即黑了脸,不待怒气冲冲的将人扔出去,就听李良玉哇的一声哭嚎道“真的!真的!祖父就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说宁可断绝李家香火也不认我这个出身下贱的孙子,还说只要表哥愿意回去继承家业,日后表弟进学的花费他全都掏了”

吴寡妇疾走几步,气急攻心的怒斥道“做梦!有孙子不认,跑我这来抢人……咳咳~”

李良玉只一嗓子,就将左邻右舍的好信儿之徒全给引出来了,墙头上刷刷冒出几个脑袋,正支棱着耳朵听呢。

咋的?吴谨彦家这是又有好戏看了?

花枝见势不妙,连忙捅咕吴老大把人拖进屋,咋也得先把事瞒住才行。

吴谨彦也担心身份泄露后会污了自家门楣,连忙又将人紧着往回拖,还使劲踹一脚,低声咒骂道“闭嘴!当这身份光彩不成?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吴谨彦有你这么一个表弟!”

李良玉瘦弱的小身板像片破麻袋一样被表哥粗暴的甩进屋,缩着身子就涕泪纵横的搁那兀自嚎哭。

精致五官纠结在一起,跟个小孩儿一样,委屈的连鼻涕泡都喷出来了,谁在他耳边说话都听不见,足足哭了有一炷香*功夫才抽抽噎噎似是要停。

花枝都无奈了,抽下条布巾递给人擦擦,好声气的劝道“你还瞒着啥了?赶紧全说了吧”

李良玉扁嘴抬眼,抽抽鼻子老实跪好,有啥说啥的照实招了“我承认~嗝~我是没安好心,先是跟表嫂这博取同情,又瞒了祖父原话,还想借机撺掇表哥跟我报仇,可我这般做为的都是能留下来……我不能回省城啊姑母,我回去就是死路一条……祖父不管我了,那帮人不会放过我的……”

李良玉跪爬几步挨着吴寡妇膝盖,声泪俱下的开始哭诉。

你别说,还真挺惨一小孩儿。

这小子因着长相出众,没少遭书院学子当成小哥儿戏耍,甚至还有一名好南风的官少几次派人围追堵截,就是想将他藏起来圈养在后宅,尤其越长越好看后,都不知使了多少心计才免于遭人强占。

身处省城那种吃人地界,不使点诈,他早就被人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祖父也因此事对他更加厌弃,嫌他跟他那个娘亲一样惯会卖弄风骚,骨子里就是个贱人。

他能在几名官少富少间游走周旋,且数次全身而退,所仰仗全是够精明也够滑头。要不是颜面有损者不得入仕,当他不敢豁了这祸水一般的面皮?

最危机的一次,要不是用贴身藏着的匕首划了自己一刀,说不准那次就真得被人给欺辱了去。

李良玉伸手撩开衣袖,露出左臂从上至下,一整条狰狞恐怖的伤疤。

吴寡妇当即捂嘴惊呼,连吴谨彦看见后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暗道这小子真特娘的狠,对着自己下刀子还能割的这般深。

李良玉哭求道“不求姑母能认下我,只求借我一个落脚的地方,我不给你们添麻烦,我自己能找地方住,也能养活自己,我就是去街上卖字、卖画、当记账先生、当跑堂的都不能去卖身啊,求您了,权当可怜我这无父无母的人儿吧”

吴寡妇早被孩子一样的哭声给求心软了,到底是亲外甥呢,哪舍得真让他回了那虎狼窝?

省城那种地界,她爹真敢撒手不管,就凭这么一张脸,没人护着当真得被捉去祸害了。

吴寡妇抹了把泪,心想再咋说也是吴有德那王八蛋害了她哥一条命,甭管这孩子出身如何,都是李家唯一香火,她爹能狠下心不管,她却不能,不然死后哪还有脸去见她哥!

花枝也忍不住求情道“娘~”

吴谨彦见娘当真心软的想认下时,急的一叠声吼“不行!娘!你敢认我就敢打死他!死胖子你少添乱!……”

吴寡妇摸着外甥的脑袋跟花儿使个眼色,将这铁石心肠的长子交给他劝,自个则将玉佩又塞回外甥手里“说起来,你与我那早夭的孩儿也没差几个月,这玉还是你留着吧”

“姑母~”李良玉伏上双膝,像是只寻到依靠的乳燕,终于敢安心的放声大哭了。

“这孩子,咋这老爱哭呢,快擦擦~”吴寡妇哭笑不得的抬头扫了一眼扭成一团,差点没急疯眼的长子,对儿媳下令道“打也给我打服了!”

“得嘞~”花枝挽起衣袖,伸手就扯住耳朵,使劲一拽。

八尺高的汉子,猫腰哀嚎的顺着力道走,嘴里不停喝骂着“哎哎哎~死胖子,你给我撒手!”

一进屋,吴老大就不闹腾了,戒备的死死盯着短粗胖的小地缸,摆出格挡架势,色厉内茬的喝道“别当我真不敢还手啊!”

花枝哼笑一声揉揉手腕,反手关上门板将人怼进墙角,不等他使横,就试探性的摸了一把。

吴谨彦何曾料到小胖子把他逮回屋,是想跟他来这手?

正所谓手底下见真章,憋了二十年的童子鸡,能忍住才怪!

手忙脚乱的横扒拉竖挡,脸都胀成了酱紫色,咬牙低吼一声“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答应…嘶~”

花枝才不惯菜呢,废话那老多干啥?直接做顿夹生饭不信他不服服帖帖的。

时间有限,小胖子用手边材料,现场做了道包浆胡瓜,吴老大全程抬臂掩面嘶嘶哈~

再没半句废话吐出来,问啥都说行。

“得劲儿不?”

“嗯~”

“应不应?”

“应~”

见人终于吐口认下小可怜,小胖子嬉笑一声,吃干抹净拍拍小手潇洒走人,唯留吴老大刷锅洗碗,掩面遮羞的无脸见人,后又回味无穷的哀嚎一声“丢人呐~”

吴有达立在一旁暗叹一声,总算是明白他爹这族长当的有多难了。

在场除了四叔没来,剩下七名老辈全都来了,一人一嘴就能把屋顶吵翻天,更何况当初还是九个人呢,天天来家磨叨,是个人就扛不住说劝。

有德发达这些年,未出服的堂兄弟没借上光,反倒是族里接二连三的得了惠。

眼瞅着那帮老东西逼死了老六又欺负了孤儿寡母,说到底为的还不是人手里那几个钱儿!

将近日里发生的事儿互相交了个底后,吴叶岚才提及正事。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连唯一活着的老辈都不帮衬,两个叔辈儿又能使上多大劲儿?

吴有达家的宅院内。

吴德恙瞪着眼前一溜七个老兄弟,喝骂道“你们若想我多活几年,就少拿这些糟烂事烦我,赶紧滚~”

他想着膝下还有个三岁小哥儿,要是真能学上一门手艺,不说将来嫁去婆家过得能像花哥儿这般好,咋也不至于被婆母和妯娌给欺压了。

到底是门养家糊口的本事呢,没个一技傍身,凛哥儿也只能被当个劳力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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