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宛初端着杯子的手一顿：“赔罪？什么罪？”

他瞟了一眼纸袋里，盒子顶上的LOGO在熟悉不过，两瓶可不便宜，他不打算收……

既然现在剧组和资方都认为没有问题，乔哥也就不在这事上反复纠结了。

乔哥和剧组确定了开机的时间，习惯性问了句不会改了吧。

今天中午他就说陆知了，直播没问题，营业也没问题，但是不要把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上上下下都拍进去了，万一一不小心泄露了剧组工作，那可是违约的……

“赔罪礼……”

“日子是找大师定的，一举成名，只要是沾边的都能火，剧能大爆，拿奖几率很大。中间会有波折，都是小事，波折越多，结局约好。记住了，这是大师原话，当天下刀你都得给我开机……”

陆知抿着嘴憋着笑，把手机放了回去……

“昨天我没处理好，让你不舒服了非常抱歉，这两瓶酒炎京不好买，我这次出国回来时候捎带的，当然不是白给的……”闻意知道贸然送，裴宛初肯定会不要，他心里早已经想好了托词。

所有人散去，裴宛初提着酒瓶又走了出来，闻意不过走了半个月，酒瓶已经空了大半。

他不动声色回到房间，从行李箱里提出一个蓝色的纸袋，步伐轻盈走出来放到了裴宛初脚边。

“今年桂花开的时节，帮我做几坛桂花酒吧，我喜欢喝……这就是以物换物……”

“你瞧，我这才走多少日子，你这瓶都要喝完了，还有起码两个月，你扛得住？”

裴宛初终于忍不住笑了：“不要把我说的像酒鬼一样，一般开机后，我就不喝了……”

“行，有吉言在前，肯定能火。”乔哥从善如流结束了这个话题。

闻意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选弦终于松了下去，他不敢问裴宛初太多的过去和曾经，不敢问他的家人父母，唯一的安全地带似乎就是只有吃喝。

他也算半个老饕，各地美食，各国风味吃过不少，A国经常去，他们终于在吐槽国外魔鬼料理上找到了共同语言。

彼此分享着那些让人惊悚的食物，难以置信的食材和烹饪手法，以及惊世骇俗的难吃口味。

对于裴宛初来说，这是和白昊聊天不同的体验，白昊是一个资深中式美食爱好者，他在读大学时能忍受一年多才开始置办锅碗瓢盆，威逼利诱裴宛初帮他烧饭，已经是人生的奇迹。

白昊在国外找异域美食，绝对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以他的话来说。

“反正都是试雷，贵点的至少风险低一点，毕竟炸死了顾客收不到钱。”

而他点菜也会点传统食材，所以没有过那些稀奇古怪的体验。

在这一点上，裴宛初和闻意有些相似，又不了解当地风土人情，还偏偏喜欢猎奇……

一晚上的天聊完，闻意心情也算是愉悦，不过疑惑又重了些：他在国内长大不了解风土人情也罢，裴宛初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老外在饮食上的狂野粗狂？或者说要么早应该适应，要么早就彻底远离，为什么和他倒是有点跳了同样的坑的意思？

开机仪式那天，大半年不下雨的土门村，罕见的从半夜开始断断续续的下起了小雨，雨势不猛，刚把地面浸湿就停了，过了会又继续，反反复复直到早上大家伙起床。

白昊不得不佩服他哥那张嘴：下刀都得继续。

开机仪式后就要拍第一场戏,两位重要演员一早起来化妆。

现代剧妆容不像古装那么繁杂，且人物背景所致，注定了这两个主演不能光彩夺目。

一位化妆师没花多长时间，麻溜弄完了两位主演，接着帮旁边监工的裴宛初摁在了椅子上。

“诶，我不用。”

裴宛初要起身被白昊摁了回去。

“一会公司要发新闻的，好歹还是注意下形象。我也要化的……”

裴宛初闻声只能安静坐在椅子上，任凭发型师和化妆师齐上阵。

除了闻意，今天要露脸的每个人都脸上都来了两刷子。

裴宛初的长发，发型师单独撩起两股编了两条细辫，其余的头发束起了高高的马尾，再把两条辫子缠到了发绳位置遮挡住了胶圈。鬓角发际线的碎发用啫喱膏梳了上去，最后刷上一点阴影高光，巴掌大的脸上五官更加立体。

“裴导这张脸真的是浓淡相宜，要是给你再上点眼影，比姑娘还要漂亮……”化妆师手里拿着眉刷轻扫眉峰。

“我又抽烟，又喝酒，不爱打扮，要是个姑娘估计一辈子待字闺中了。”裴宛初笑，他哪跟姑娘沾的上边啊。

“那你是个男的，也没见你找谁啊？”白昊毫不留情戳穿。

裴宛初白了他一眼：“那不都是为了你，卖给你了，要打工赎身！”

一行人收拾妥当，时间刚过八点，距离白栋要求的吉时还有半个多小时。

一行人走到学校等待，开机仪式选择在学校的角落，村长坐在教室前，招呼孩子们进教室上课，阻止了他们好奇的脚步。

几张课桌拼在一起，搭上红布，选好方位，摆好案头，放上蜡烛和香插，看起来有模有样。

学校里已经铺上了轨道，该准备的道具全部就位，大家交谈中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陆知拿着手机挨个找人合影，拍到裴宛初，白昊伸手虚拦了下。

“从来不喜欢拍照的裴导，入行多年没一张正面照流出去，到你这连脚指甲长什么样都要被网友看完了。”

陆知笑嘻嘻收起手机：“没事，按浏览次数找我哥收钱。”

闻意抬起脚又想踹陆知，想到他穿的拍戏的衣服，收起了脚：“让裴……导演们保持下神秘感，发你自己就得了。”

时针刚刚指到九点，白昊起身上了第一炷香，标准三叩首后，把裴宛初和资方爸爸推到了前面。

小喇叭和陆知的经纪人在旁边不断拍照，拍视频，前后不过二十分钟，裴宛初，白昊，闻意，两位主演，一起拉开了搭在摄像机上的红布。

在场五个人，此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剧《山》由此拉开帷幕。

开机仪式结束后，第一场陆知和顾骁苏初次相遇的戏紧接着开启。

闻意告别大伙，匆匆发动了汽车，在炎京还有一份即将签约的重要的合同再等着他，本来昨天就该走，为了等开机，他硬是又拖了一天。

独享的场地，完全没有档期困扰，裴宛初和白昊完全按自己的步调，一场场慢慢地拍，每一个镜头力求完美，拍到满意为止！

今天要拍的是陆知扮演的陆海平，第一次到山村小学任教，和在这里已经待了一年多的数学老师，古天云相见的情景。

古天云原本是城市里重点小学的数学老师，受过高等教育，教学质量优，对学生负责。却因为没有妥善处理和家长关系，负气来了山村小学支教，在这里，他受人尊敬，躲避了大城市里的让他困扰的人际交道。

陆海平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最开始他以为陆海平和自己一样工作背景，受调遣来的，谁知道陆海平居然根本没教过书，他觉得和这样的白痴在一起工作，是对自己的侮辱。

两人相遇之初别说帮忙，古天云不找茬已是仁慈，每天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面对陆海平。

《山》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次

“Action”

穿着最普通格子衬衣，牛仔裤的陆知背着大包，手里拖着一个边角磨破的行李箱，从学校外的小路上走了进来。

一早听到通知的顾骁苏站在办公室门口殷切的盼望，他在这里一年多了，一个人孤独了太久，听说这来个年纪差不多的男老师，居然有点久没见过活人的激动。

陆知刚走进镜头范围，在监控器上看到的就是在小路的末尾出现了人影，顾骁苏三两步小跑过去，拉过了陆知的行李箱，还要帮他背包。

“陆老师是吧，我姓古，你叫我天云也可以，叫我小古老古都可以的。坐车累了吧，来来来，我先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

“包我自己来就行，不要客气。”陆知垫着脚看了教室方向。

“今天没有上课吗？”

“有的有的，我安排他们先自习，有班长看着，很自觉的。这些娃娃们还是很听话的，你不用操心。陆老师你是从哪个学校过来的？”顾骁苏拉着行李箱热情洋溢的和陆知攀谈。

“哪个学校？”陆知脚下一顿，这是问他的毕业学校吗？

“对的呀，你之前在哪个小学教书呀？”身后脚步声停，顾骁苏回过身脸上灿烂的笑容逐渐僵化。

“还是说，你是考的这里的教师岗位？”

“哦哦，不是的，我是社会报名支教选上的，我以前没教过书。”

“哦~这样子呀。”顾骁苏收起了笑容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指了指角落的一间房。

“你就住那里，你先过去吧，我回教室看看……”顾骁苏放下行李箱，不等陆知回应，大步走向办公室，比他刚才去迎接陆知时走得还快。

突然的变化让陆知有一点呆滞，他扶着行李箱迟疑片刻说了句：“古老师，谢谢你啊。”

“过！”白昊一声结束了第一场的拍摄，现场顿时掌声雷动，人不多，声音却不小。

两个人坐在月光下，一个喝茶一个喝酒，聊到了凌晨，裴宛初提着三个酒瓶，晃悠悠的回了屋，关门前背着闻意挥了挥手。

“晚安，今晚和你聊天很开心。”

“那是因为你带的少，你要带得多，比如现在你又有两瓶了，你就可以喝了……”闻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裴宛初只能笑着说好吧好吧，忘记了他本来是要推拒这两瓶酒的。

陆知入行以来，从最底层新人一点点往上爬，一点黑料没有不是只靠闻意花钱就能搞定的，乔哥功不可没。

“开机仪式，我参加完就得走，公司事挺多的。”闻意主动提及了自己的行程。

“是啊，多赚点钱，投资娱乐圈挺烧钱的，搞不好全赔，比如现在这样。还没开机呢，都烧了一大笔了……”裴宛初不忘自嘲。

“是啊，挣钱给你花，总要拍完才算个正经事吧。所以我还得努力挣钱，万一不够花呢……”

“我哥选的……他说……”白昊说不下去白栋的原话，干脆把手机界面调出来扔桌上。

陆知一把抓过去，照着对话框里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