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那身体里不断渗出的黑炁，他似乎还在努力的压制着自己，但即使这样，这种摄人心魂的寒意恐怕就连普通人都可以感受到吧。

如果说单纯看炁的颜色可以分辨出一个人的性格或者功法的类型，那么黑色的炁他确实见过，因为动物之炁大部分都是如此。

古语轻轻地捏着刀刃往自己的脖子边缘处移了移，见吕慈没有反应，这才大着胆地将吕慈握着刀的手慢慢放下。

“哎呀，冲动了，冲动了不是？”古语打着哈哈，想要拍拍吕慈的肩膀，又觉得有些不妥，只好把抬起的手拉住刚刚还被勒得翻白眼，现在坚强地又一次清醒过来的男人身上。

吕慈皱了皱眉头，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小子似乎不太对劲，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有一种冰冷的寒意正在通过两根手指中的接触点传给自己。

吕慈现在才知道刚才让自己一度有些心悸的是什么了。

古语大度地摆了摆手，“小事，都是小事，男人嘛，哪有隔夜仇的道理？”

“谢谢，谢谢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挣脱了古语的手，讪笑着点点头，随后三步化作两步地朝着公司大门跑去。

但是这样完完全全充满恶意和邪念的黑炁，他如今这是第一次看见。

谁也没有注意到本来古语那双本属于国人标配的黑色眼球，已经完全被之前闪过的黑灰色所覆盖。

“小子，几天不见，你身上的戾气有点太重了啊。”吕慈没有去管逃走的男人，而是盯着正在目送男人跑远的古语说道。

古语看了眼吕慈，语气礼貌且恭敬地说“吕老，您请稍等一下。”

其话音刚落，刚刚已经跑出公司来到外面世界，脸上挂满劫后余生笑容的男人猛地停住脚步。

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腔正在快速膨胀，于是，他赶忙将手放在胸口上面，这一次他释然了，原来真的不是错觉，自己似乎根本就没有逃离鬼门关啊。

“没事。”古语脸上挂着发自内心地原谅。

“退下吧。”赵方旭这时开口说道。

“可是？”一个保镖转过头看向赵方旭想要出声询问。

“退下！”赵方旭语气加重了一些。

“是。”几个保镖顺从地低着头，重新来到赵方旭的身前，将其和古语隔开保护起来。

“啧。”古语舌尖顶住了后牙槽发出嬉笑声，慢慢放下举起的手，咧开嘴朝着赵方旭笑了笑。

……

大街上两道人影快速闪过，直奔哪都通公司。

“张楚岚，你说，这个古语是不是愣麻一点哦。”冯宝宝跟在张楚岚身后边跑边说道，“明明不得事，非要出来嘚瑟一下，连我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他咋个就搞不懂咧。”

本来张楚岚也是这么想的。

他从一开始接触这个人的时候就有一种他和自己很像的感觉，那种为做成某事而不择手段，可以放下身段，甚至尊严的性格，就好像妥妥一个旧世纪的小人风格。

直到古语一定要复仇王家开始，他才发觉似乎有些不对。

一个可以选择低头，蛰伏的人，一定不会转眼间就变成一个疯子。

即使他嘴里的道理是最正确的答案。

就在昨天，他看着电脑上的信息无意间想起当初在那快餐店冯宝宝没有说完被古语打断的话。

当时没来得及问，现在想起来了，他看向一旁舔着雪糕的冯宝宝。

“宝姐，你当初说，会衍生出另一个极端是什么意思？”

“噢，哪个当初？”冯宝宝记忆暂时封闭地问。

“就是当初在快餐店，咱们遇到的那个，你说他炁乱，还有……”张楚岚也是赶忙尽可能描述地详细一点，好让健忘的冯宝宝赶快想起来。

“噢，辣个古财神？”

“啥叫古财神？”张楚岚也是一脸懵逼，宝姐给人起代号的能力依旧是这么优秀。

“他白白送给我们辣么多钱，还不吃咱们的退款，不就是一个愣财神么？”宝姐一脸自己分析地非常正确的表情解释道。

“额，行吧，反正他也听不见。”张楚岚点点头，见冯宝宝想起来了于是接着问“所以宝姐，你说的那个衍生，是什么意思？”

冯宝宝一口吞下大半个雪糕，嘴里哈着白气说“还真是不好说的，这个得看他自己呀。”

好不容易将嘴里的雪糕吞下去，冯宝宝认真地解释道“假如他可以消化掉或者压制住这些不属他自己的负面渣杂，那么自然是相安无事。”

“学习百家异，本就要注意各门派功夫的冲突嘛，更何况他本身压根没有学会，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将其使用的，负面影响自然是大了些。”

“那要是，没压制住呢？”

“嗯呐，没压制住，好一点呢，散了炁成了普通人。”

“坏一点嘛。”冯宝宝看了眼“虚心请教”的张楚岚，“就有可能被这种负面影响所吞噬。”

“所以现在可能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张楚岚和冯宝宝异口同声地说。

“对头！”冯宝宝赞同道。

“订机票！走！”

……

“快点，如果咱们分析地对，现在这人已经到公司那了。”张楚岚在前面狂奔，顶着风朝身后的冯宝宝说道。

“那为啥子不来找咱们？”冯宝宝似乎还是想着古财神的称号，等着人家送钱给自己。

“因为咱们不够格啊，宝姐，到了！靠！”

张楚岚率先冲进哪都通快递公司总部，只不过这后劲有点猛，差点一头旋在背对着自己的吕慈后背上。

“抱歉抱歉，吕老您怎么在这儿？邮快递？，小子我没冲撞着您吧。”张楚岚虚扶着吕老，尴尬地笑着。

不得不说，单看这一套神态和动作，确实和古语像极了。

“晚咯。”冯宝宝也紧随其后，但及时刹住了脚步，对着张楚岚说道。

古语朝着后面的冯宝宝俏皮地眨了眨眼，好像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

“宝姐，你之前不是说，他还可以压制住自己的吗？”张楚岚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来到冯宝宝的身后说道。

“噢，之前确实是。”冯宝宝手指抵着下巴思考道，“可是照现在来看，他体内的负面影响加重了些。”

“那现在咋办？溜不？”张楚岚用出了三十六计。

“各位。”古语装作没有听到两人的嘀咕，“公司和我本身也没什么冲突，何必将我耗在此处，要不，就此别过？”

赵方旭先是看向吕慈，吕慈摇了摇头“我说了，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啊。”

“你这么走了，你的家人又该如何？”赵方旭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重复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但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这好说啊，要不你们帮我个忙？帮我淡去世俗念头？”古语很自然地说出来一句十分违合的话。

“你！”

“唰。”

一柄匕首从古语耳边穿过，古语身子没动，头轻轻斜了斜。

“吕慈老爷子，这不地道啊。”古语没有了之前的尊敬，脸上带着骇人地冷笑说道。

“嘭！”两人之间的空气好像被什么引爆了一般突然炸开。

吕慈面上平静，但内心却是有些惊骇，单凭这如意劲，这家伙现在已经不在自己之下了。

“哈哈。”古语身上的黑炁不断涌出，慢慢化成一个壮汉。

如果仔细看，这壮汉就和在那王家被击杀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去吧，庆幸自己获得了永生吧。”古语指着吕慈说道。

壮汉就如一个炮弹一般撞向吕慈，身影在空中留下一个个残影。

“这是？王家的？”吕慈看着冲向面露弑杀之意的壮汉，脸皮颤了颤，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把王家的拘灵遣将也学了吧

不等古语回答，壮汉已经来到吕慈面前，拳头带着拳炁轰向其脸上。

“这等杂货，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吕慈猿臂轻舒直接扣住了半空中壮汉的拳头，轻轻一甩，便将其扔了回去。

“附身，控丝之法，缠！”古语身后的一个中年人模样的黑影和古语融为一体，古语随即从口中吐出一口细丝绕住了吕慈的胳膊和腿。

被甩回来的壮汉又一次扑了上去。

“咚！”这一次，壮汉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在半空中被打成一片虚无。

“都说八奇技是当世最强，今天我倒是想看看，我吕家的如意劲比之又如何？”吕慈缓缓脱下上衣，露出一身不弱年轻人的腱子肉，身上的无数刀疤伤痕更是给这位老年人增添了一种不一样的狠戾。

吕慈将衣服扔到一边，从身子两侧掏出两把短刀，眼神看向古语

“离字——”

“唰。”

仅仅是一瞬，连局都来不及开的古语堪堪躲过差点在自己脖子上开个口的短刀。

“乱金柝！”

躲过第二把短刀的攻击，古语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一道血线，脸上泛起有些古怪地笑容。

“老爷子狠啊。”

古语解除了乱金柝，毕竟控制住这老爷子耗费的精力可不少。

他现在需要不断躲避着吕慈刁钻狠辣地刀炁，还要不时提防着这老头的如意劲。

“局，起！”古语终于是抓住机会，拉开和这老头的距离，将风后奇门打开。

“噌。”本来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吕慈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挨了上来，手里的刀没有丝毫留情地朝自己的头刺了过来。

“啊！”一声惨叫响起。

一个被幻化的精灵被刀炁刺穿，发出刺耳地尖叫。

“多谢了，兄弟。”古语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中年人感激地说道。

“***。你**，淦**。”男人先是留恋地看了眼自己躺在门外的尸体，而后转过头对着古语一阵“慰问”。

“嘿嘿，吕老，到我了啊。”没有管彻底散去的灵体，古语舔了舔嘴唇笑着看向晚了一步的吕慈。

“嘶。”

古语刚说完这话，立刻倒吸了口凉气捂住了头。

“混蛋。”古语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还真不安分啊，我这是在帮你，懂吗？”

众人就这么看着古语自言自语，即使是再迟钝也察觉到是怎么回事了。

突然，古语整个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本来只是从身体外面渗出的黑气直接从古语的口中和四肢疯狂窜出，发出尖锐地吼叫，最后在古语头顶慢慢汇聚成一个人形。

“我说了，我是在帮你，你个疯子！”人形精灵的声音有些中性，此时正恼怒地对着下面的身体控制者喊道。

“呼。”古语慢慢睁开眼睛，眼球内的黑灰色已经不见了，他看着头顶上对着自己不满地指责的人形精灵，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拘灵。”

“你就是个阴险地资本家！小人！你！啊！”人形灵不受控制地化作一缕黑炁重新被古语一口吞了下去。

“终于是把你汇聚成灵了。”古语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炁，那些杂乱的炁团已经不见了，炁的流动也是顺通了不少。

其实古语一开始发现异常的时候并不认为自己是被这股情绪影响了，因为冲动本就属于自己这个年纪的性格。

但当自己杀掉第一个异人的时候，那个人眼神中的惊恐和哀求，他统统无视掉了，他这个时候才发现了自己情绪的不对，因为他居然没有害怕，没有紧张，更多的是平静，甚至内心有着一丝兴奋。

他想起了冯宝宝之前在快餐店说的话。

在王家围攻自己力竭的那一刻，他终于感觉到了一直被自己抑制的炁开始快速汇聚，并试着冲破自己的束缚，想要获得身体的掌控，不过当王蔼出手的那一刻，他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于是古语不顾自己炁的储备，强行复制了拘灵遣将，这是一场豪赌，一旦拘灵遣将对身体里的那团杂乱之炁不起作用，自己本身的炁根本不够重新压制住拘灵遣将这股八奇技的力量和那团炁的反噬。

还好，他赌赢了。

恢复意识的古语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只需要考虑自己炁的储备了，其他的副作用以后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小子，留遗言吧。”一个冷冰冰充满杀意地声音打破了古语美好的幻想。

“嗯？”古语视线慢慢下移，看向已经在自己脖子上戳了一个小红点的刀尖。

“吕老！”古语小心地避开锋芒，哭丧着脸想要一把抱住吕慈的胳膊，但一看这光着上半身的吕慈，又讪笑着找到一旁吕慈的衣服恭敬地递了过去。

“老人家这身子别着凉，得多注意身体啊，吕老。”古语很认真地嘱咐道。

“呵呵。”吕慈冷笑这披上了衣服，“我这老人家要是没多注意点，刚才指不定就被你杀了呢。”

“哎？”古语连忙拍了拍嘴，“瞎说瞎说，不吉利啊，吕老。”

“吕家的如意劲，王家风家的拘灵遣将，还有这风后奇门。”一直不作声的赵方旭把着手指数着，抬起头看着脸上慢慢变了颜色的古语，“你这可是浑身是宝啊。”

“放我出去！我把他们宰了！这样咱们的秘密就不怕被发现了！”脑海中的声音又一次喊道。

“闭嘴好嘛！”古语心中默念，“人家的拘灵遣将怎么可以完全控制精灵，到我这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哈？你想完全控制我？你这恶心的做作的男人。”

“跟我回吕家，我们可以保你。”吕慈见古语低着头，缓缓说道。

古语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心中直犯嘀咕：都说吕慈如疯狗，怎么到自己总是这这么的‘仁慈’？

“只要你愿意发誓从今往后成为我吕家人，无论是谁，都不……”

“吕家主！莫不是看不起我王家？还是你想违抗咱们在十佬会议上决定的事情吗？”

吕慈没有说话，倒是赵方旭身后的几个保镖看着自己的同事竟落得如此下场，也是纷纷震怒，迅速将古语围了起来，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哎哎。”古语干脆利落地举起手，讨好地笑道“咱们无冤无仇地，这是干啥呢，各位？”

“哈？”古语开心地拍了拍手，低着头自言自语说道，“这不比你玩什么空间失重加压好玩嘛？”

男人最后还是口鼻淌血地倒在了地上，只不过脸上却没有多少痛苦，更多的是一种终于解放的满足。

“吕爷今个怎么这么清闲呀？专程在这等小子我的？”古语没回头，两只手指夹住吕慈的刀刃，声音中没有刚才那么冲动，反而是多了些许悠然。

“男人不会有隔夜仇的，当场就报不就好了嘛。”古语乐颠颠地转头看向吕慈“吕老，您说对吗？”

“大胆！”

“妖人竟如此放肆！”

“兄弟，兄弟，你这……”

“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我……”男人看了眼身后的赵方旭，这才把刚刚到嘴边的辞职两个字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