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背一段、跳一段地向前赶，累了就坐下休息一会，相互擦擦汗。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俩人来到一个山口，蓝其川放下董玉洁，疲惫地靠在树干上。

有一次，蓝其川回家探亲，董玉洁在军营转了二圈，没看到想看的人，情绪一下子没了，垂头丧气地踢着地下的小石子。颜慧音冰雪聪明，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逼问她是谁，她还不知道名字，红着脸比划着说中等个、四方脸、眉毛很浓，颜慧音再比划给罗正听，罗正听了哈哈大笑，说这小子交桃花运了，不错，你这同学挺有眼光。

婚后第一次回蓝其川家乡，到吉岗镇后还有5公里山路要走，董玉洁嵗了脚，趴到了蓝其川背上，她问，你会背我一辈子吗？蓝其川反问，你对谁没有信心？

他俩是76年认识的。那年蓝其川24岁，穿上四个兜军装有两个年头，董玉洁23岁，工农兵学员刚毕业，由于颜慧音的原因，她经常去20公里外的石岗军营，一眼就看中了蓝其川。那个年代，女孩子大多喜欢穿军装的。

蓝其川也清楚背着董玉洁走30多公里是挑战他的极限，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这条路上没看到一辆车，也没见过一个人，他必须做好没有外援的准备。

“当年野营拉练，背60公斤的装备，一天走80多公里，象闹着玩一样。”蓝其川感叹着走到小溪边洗了把脸，双手捧起水喝了几口，然后用树叶盛上，送到董玉洁嘴边。

董玉洁就着树叶喝完：“再来一‘碗’”

董玉洁说：“要不然你先走出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休息了半个小时，蓝其川体力得到恢复，起身要背董玉洁。

董玉洁说：“等等，你背我走30公里恐怕不行，你感冒还没好。我也发挥发挥这条好腿的功能。”说着用未受伤的腿跳了一步：“我扶着你跳一段，你再背，轮着来。”

蓝其川摇头，再有两个来小时天就黑了，董玉洁一个人在山里万一吓出点毛病，后悔都来不及，还不如背着走，虽然累，心里踏实。

“还有多少？”董玉洁看着望不到头的山路。

“10来公里吧。”蓝其川粗粗估算一下。

蓝其川忍不住笑了，环境改变人，一点都不假。

蓝其川背着董玉洁跑了不到10分钟，山顶一道闪电，接着一声闷雷，雨“哗”地一声象是倒灌下来。

铜钱大的雨点夹杂着树叶、尘土扑面而来，打得蓝其川睁不开眼。

董玉洁用手遮挡着蓝其川头上雨点，四处张望着。希望能看到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哪怕是一块上凸下凹的岩石。

山区完全被雨柱笼罩，灰茫茫一片。

蓝其川腾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已分不清汗水和雨水了。

董玉洁在蓝其川背上大喊起来：“前面有个岗亭。”

蓝其川也看到了，加快脚步跑进岗亭。

蓝其川让董玉洁靠墙站稳，用湿透的衣袖擦擦脸，好一会儿才把气喘均了。

这是一座水泥砌的四方形岗亭，高约2米，面积约3平，三面实的，冲路一面敞开。这是逢路收费年代留下来的。应该有人逗留过，地上有堆草垫。

董玉洁把风衣脱下，她风衣是防雨的，里面衣服还算好。

蓝其川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西装前面全部湿透。他把西装脱下来，用力拧着湿透的部分，竟沥沥啦啦拧出一些水来。里面的衬衫残缺不全，只好又把西装穿起来。裤子全部湿透，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拧“哗哗”的。

一阵带着寒意的秋风扑进岗亭，蓝其川不由连着打了三个“啊嚏”。

董玉洁顾不上自己裤腿还是湿的，急忙用手在蓝其川身上用力揉擦，她最担心的就是蓝其川感冒加重。

天越来越黑，雨越下越大，天空不时掠过一道闪电，山如被劈开一般。

蓝其川伴随着雷电声又是几个喷嚏。

董玉洁撩开蓝其川两片湿透的前襟，把自己贴上去隔开。

蓝其川搂着董玉洁，不无担心地说：“今天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夜里温度可能比昨晚还要低。”

董玉洁说：“我们就这样抱着，我不信10月初的天能冻死人。”

蓝其川环顾四周，没有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急忙扶起董玉洁：“你注意路边山坡上有没有小棚子什么的。”说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背起董玉洁就向前跑。

黑云越压越低，风越来越大，树林在狂风中摇动着，象是要把山带倒。

“你说，那个驾驶员怎么回事？”董玉洁想到驾驶员。

“迷路的可能性很小，就这一条路，没有岔道。摔下山的可能性也不大，沿途我注意了，没有危险地段。就怕他强行拦车……”蓝其川说出一天来的担心。

董玉洁趴在蓝其川宽阔的背上，想起蓝其川背她一辈子的话。

俩人正说着，天色骤然变暗，狂风卷起落叶，漫天飞舞。

“不好，要下雨。”蓝其川抬头看了看天。

董玉洁也紧张起来。

董玉洁想着当年蓝其川背她的情景，感觉就象是在昨天。大半辈子走过来，靠在这个男人身上总的感觉还是踏实的。

“歇会儿吧”董玉洁感到蓝其川呼吸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