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浑身一颤，他眨了眨眼，铜镜上折『射』着明亮的光,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小谢云庭拿起了箱子里的风铃, 他顺着唐宁的视线转过身抬起头，“这个铜镜是挂着窗户外驱邪的，有在, 没被允许的东就进不来。”

小谢云庭跑到一个大大的木箱子前, 他三捣鼓着开了锁, 冲唐宁招手，示意唐宁过来。

那箱子的度快要赶上小谢云庭，好像吃小孩一样。

谢云庭推开这扇角落里的门, 屋子里洋溢着老旧具的息，窗帘未曾完全拉上，『露』出了窗外的半截铜镜, 夕阳光洒落进屋内，照亮了空中上浮动的尘埃。

“叮铃铃~”清脆悦耳的风铃声欢快地响起, 这道声音好像一只飞鸟叽叽喳喳穿过古宅的屋檐, 打破了唐宁眼前奇怪的幻觉。

唐宁走了几步视线就被晃眼的光吸引, 他朝窗外『露』出来的半面镜子上看，在铜镜上看到了模糊的五官轮廓。

一张一合的, 好像是一只正在说话的嘴, 似乎在说……

唐宁这才看向谢云庭，他怀疑是学校里的那个东跟着出来，不过那个东似乎不能随意提起。

可是嘴巴不应该在最面吗？为什么镜子里这张脸最上面反而是不停在动的嘴？

小手伸进了的木箱子里, 从指尖到胳膊都被箱子吞了进, 谢云庭抓住了箱子里的东, 他的手剧烈抖动了起来——

“你看，这是我的藏宝箱。”小谢云庭弯腰，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葫芦，他朝唐宁晃了晃自己的葫芦，又从里面取出了一枚系着红线的古钱。

唐宁走到箱子旁，朝看，里面都是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好像古董批发小市场里的物件。

“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唐宁问。

“快过来。”小谢云庭招了招手。

那长命锁是唐宁委托小谢云庭给周康戴上的，小谢云庭在这方面是个行，什么东珍贵什么东没价值，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是你觉得周康同学需要，就把那个东给他了，现在我觉得你也需要。”小谢云庭对唐宁『露』出了一个很纯粹的笑，金『色』的光将小孩子脸上的每一根细小茸『毛』都照亮了起来，“好朋友之间不就是要这么做的吗？”

唐宁怔怔地小谢云庭对视，或许小孩子都眼睛总是格外干净透亮，那双凤眸里倒映着唐宁的面容，唐宁心中好像突然间有某一个点被戳中了。

“我……”唐宁不知道要说什么。

小谢云庭送出了这么一份贵的礼物，他依然可以轻轻松松合上箱子，那一枚小小的古钱或许价值不可估量，但在他的藏宝箱里还有许多宝贝。

他就像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孩，随舀一勺糖，让别人尝到的都是十分的甜。

“走喽！我们看小白~！”小谢云庭牵着唐宁的手，他口中的小白是他们养的白鼬，也就是白『色』的黄鼠狼，唐宁被小谢云庭拉着头，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他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半截铜镜上什么都没有。

房门上。

小谢云庭拽着唐宁在走廊上疯跑，谢很大，他们个孩子闹腾出再大的动静都是轻微。

“快看，小白在这里！”唐宁看到了一只格外有灵『性』的白鼬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小谢云庭追着那只白鼬喊：“真小！让我的朋友『摸』『摸』你都不行吗！”

白鼬跑得太快。

于是小谢云庭拉着唐宁看了爷爷养的大乌龟，那只乌龟真的是唐宁见过最大最有灵『性』的乌龟，一点也不怕人，在屋子里慢悠悠走路。

“这是我们的龟爷爷，年纪比我爷爷还要大。”小谢云庭介绍道。

唐宁的嘴巴忍不住微微张开，惊叹地看着这只大乌龟。

“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这么喜欢钓鱼吗？”小谢云庭悄悄说：“因为龟爷爷就是当初我太爷爷钓到的，我爸爸他也很要钓出一个龟爷爷，不过他连稍微大一点的鱼都钓不到。”

唐宁在小谢云庭的指挥小心翼翼『摸』了『摸』龟爷爷，小谢云庭蹲在一旁歪着头对唐宁笑。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玩得有些不亦乐乎的唐宁被小谢云庭手牵手走向餐厅。

谢『奶』『奶』在打理着花瓶里的花，唐宁不懂那是什么花，却觉得很好看又很眼熟，他回过头看了看，才发现这花在墙壁上的画作里出现过。

谢云庭注意到唐宁在看那副画，“你喜欢？我等儿让爷爷送你。”

“不用了，我只是随看看。”唐宁连忙解释，他已经收了谢云庭的古钱了，那古钱谢云庭说过现在的他需要，唐宁也确实要一些道具来抵抗这个副本的鬼怪，而这画作并不是什么必需品。

“没，这些都是爷爷画的，他画了一大堆，我们就我爷爷的画作最多。”谢云庭看起来什么好东都要送给唐宁，就像地主的傻儿子，拿着把小锄头吭哧吭哧在自的金山里挖宝贝，再献给隔壁的村花。

“真的不用。”唐宁怕谢云庭真的要，“那是你爷爷的画作，我就算要，也要你画的作品。”

这是唐宁的真心话，他觉得现在要是收藏起了小谢云庭不成熟的作品，以后等他们都长大了再翻出来给对方看，是一件很有纪念意义的情。

小谢云庭了，“好！”

唐宁也不知道他在好个什么。

“快来吃饭了，你们个小伙嘀嘀咕咕什么呢？”谢母笑着道。

桌上摆满了饭菜，香溢。

唐宁在妈妈旁边坐，他帮妈妈夹菜，时不时在妈妈耳边问她要吃点什么。

这个年纪一般都是妈妈照顾孩子，见到唐宁和妈妈的互动时，小谢云庭则自告奋勇给谢父谢母还有爷爷『奶』『奶』们布菜，一时间饭桌上面都是个小伙在忙碌。

“好了好了，你们个小孩子就乖乖吃饭吧。”谢『奶』『奶』起身给唐母夹菜，她对唐母很是照料。

等到妈妈开始用餐的时候，唐宁才开始给自己夹菜，谢母做的饭菜确实很美味，这顿饭唐宁吃得肚子鼓鼓。

“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们直接在我们这里住来吧。”谢母说道。

“是呀！反正明天我们也要一起上学，这样还更方一点。”谢云庭兴道，他恨不得替唐宁答应来。

唐宁仰起头看妈妈，妈妈点头，“实在是麻烦你们了。”

谢的客房很多，环境要比唐宁自己里好得多，唐宁最看的还是谢的安全『性』，那位头是颠倒的鬼怪完全进不来，如果是在自己，唐宁觉得自己晚上也睡不安心。

晚上唐宁和谢云庭坐在书桌前一起写作业，小学作业很简单，语文作业是抄写生字生词，数学是几道简单的计算题，英语是抄写单词，唐宁行云流水地写完了作业。

谢母走到唐宁身旁，拿起唐宁的作业看了看，还专门表扬了一番唐宁字写得好看，并且问了问唐母有没有找老师私辅导过唐宁练字。

在听到唐宁纯粹是自学成才后，谢母羡慕道：“宁宁真聪明呀，像我云庭，从小他爷爷就教他练字，才能写成现在这样。”

唐宁被夸得无比心虚。

谢『奶』『奶』『露』出了慈祥的笑，她对着唐母说道：“一看就是妈妈教得好。”

小学作业解决后，谢云庭被爷爷带到书房练字，唐宁就和妈妈回到了客房呆着。

现在晚上八点，对成年人来说可能是夜生活刚刚开始，不过这个点妈妈要要求唐宁睡觉。

唐宁自觉地爬上床，自己给自己盖上了被子，妈妈坐在床边，忽然问道：“宁宁，你觉得谢怎么样？”

“挺好的。”唐宁说：“谢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很和善，谢云庭对我很好。”

妈妈轻声道：“是啊，这真是一好人。”

“宁宁呆在这样的人里，不不太舒服？”她问。

唐宁有些明白妈妈是什么意思，妈妈可能是在担心他们差距过大，在条件不对等的情况，他因为心理不平衡、自卑、压力过大等等感到不舒服。

如果是从前的唐宁，或许因为对方太过耀眼不敢靠近，但现在唐宁倒没有这种顾忌，毕竟保命要紧，能抱大腿就抱大腿，没什么比小命更要了。

“不呀。”唐宁问：“妈妈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些？”

“妈妈再看看你。”

客房的灯已经上了，有没有光亮对妈妈来说没什么区别，她伸出双手在空中微微『摸』索着，有些粗糙的手掌落在了唐宁的脸颊，她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唐宁的脸庞，从『毛』茸茸的眉『毛』，到温热的眼窝、挺秀的鼻子……

她很认真将唐宁的脸『摸』了一遍，似乎要用这种方式将唐宁的模样烙印在心里。

唐宁意识到什么，屏住呼吸，任由妈妈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他的脸。

“宁宁呀。”妈妈的声音很是温柔，“你从前总是担心妈妈不后悔生你。”

从前。

对这个副本来说，在这一天唐宁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所以妈妈指的从前，是唐宁在经历这个副本之前的法。

可是系统不是说过，妈妈有来生的吗？这个副本里的妈妈又是什么情况？

“其实，妈妈有时候也担心，宁宁不后悔生在了这么一个。”

唐宁意识摇头，他的手抓住了妈妈的衣角。

妈妈的手掌充满怜爱地拍打着唐宁的后背，“一出生就没了爸爸，没有爷爷『奶』『奶』，没有外公外婆，别人的小孩子有那么多的长辈爱他们，我们宁宁呢，只有妈妈爱。”

“我只要妈妈！”唐宁毫不犹豫道。

“不能住在大房子里，不能常常买衣服，最开始妈妈没找到工作的时候，一周只能吃一个鸡蛋，一个鸡蛋还要我们个一人一半，要是宁宁从小就吃得好、营养跟得上，一定长得比现在还要、还要好看、还要聪明。”

唐宁已经记不得很久以前那些子的细节了。

“别的小孩子都能上辅导班，可是妈妈没钱让你学那些才艺，要是妈妈有这些条件，宁宁可以像云庭那样优秀，他的爸爸妈妈把他教得可真好啊。”她的语里全都是对唐宁的亏欠。

“不是这样的。”唐宁认真道：“我不要谢云庭的妈妈，我也不要谢云庭的爸爸、爷爷『奶』『奶』，他们很好，可在我的心里妈妈是最好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妈妈抱住了有些激动地要证明自己心意的唐宁，“对妈妈来说，也是这样，哪怕老天爷说可以让别人最完美的小孩做我的孩子，我也不把宁宁换出。”

“宁宁现在能理解妈妈了吗？”她柔声问。

一直以来唐宁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不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所以很愧对妈妈。

可是现在，当妈妈将自己和那个很完美的谢妈妈一起比较时，唐宁才终于能明白那种感觉。

“妈妈……”

“好了，睡吧。”妈妈一又一拍打着唐宁的背，要把唐宁哄睡，可是唐宁的呼吸却有些混『乱』，“妈妈，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好了，快睡吧。”妈妈平静道：“现在不睡觉，明天上课就没精神了。”

“妈妈……”唐宁用力咬住了唇，一个猜测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他有些不愿相信。

可是实好像真的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为什么现在这个妈妈和他真正的妈妈好像一模一样。

“我……妈妈，这一次，是你……是你开始的一生吗？”唐宁无法完整地说话，妈妈依旧格外平静，只不过这一次语里透出了一点无奈：“你啊。”

在鬼那个副本结束后，唐宁曾经问过系统，如果没有灵异入侵的话，妈妈不拥有幸福快乐的一生。

那个时候，系统给他的答复是。

所以唐宁总是着，妈妈一定是转世投胎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小姑娘了。

可是现在，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情，或许他从前就应该意识到了，只不过他一直不愿意细，似乎只要不，妈妈就转世成人，拥有无比幸福的一生。

但……卡牌游戏真的有这么厉害吗？厉害到能够干预人的生死轮回？

就算真的能这么厉害，卡牌游戏这种丝毫不吃亏的作风，免费送一个灵魂拥有快乐的来生吗？

怎么可能呢？卡牌游戏又不是什么慈善。

所以如果真的来生，那么这一次的来生，大概率就是在某一个卡牌世界里。

“怎么又哭鼻子了？”妈妈抹了唐宁的泪水，她轻声道：“妈妈是能对自己负责的大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得到了一次很神奇的机。

她可以来到一个神奇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人和物都符合现实世界，只不过多了一些灵异的元素。

她可以在这些世界里任意选一个人降生，不论是亿万富翁还是书香门第甚至是风水世，她还能够选择自己的父母，父母的职业、『性』格、婚姻状态身体素质等等，她甚至还可以选择自己的『性』别和外貌。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自己选择。

她问那个神秘的声音，“代价是什么？”

那个声音对她说：“你的孩子成功通了那个副本，这是你的奖励，你不是一直都要过一生吗？有一个不男轻女不暴的父母，努力读书，当一个大学生，你还要自己创业……”

是啊，那些都是她很很拥有的人生。

现在，这样的机摆在了她的面前，唾手可得。

无数的父母选择都来到了她面前，有一对夫妻的条件特别好，只不过他们更看男孩，不过没系，那道声音说，要是她愿意更改自己的『性』别，她完全可以降生在这个里，得到整个族的宠爱和栽培。

她也曾过做一个男人，在被男轻女的父母漠视时，她就过，我要是一个男孩，那该多好呀。

“当然，现在你也可以降生到你原来的里，不过这一次，你可以选择做一个男生，他们一定很爱你。”那声音继续道。

她有些愣住了，“这个世界还有我的父母吗？”

“有。”回答。

她呆怔了一儿，“那这个世界还有我的宁宁吗？”

“如果你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走一遍，那么你还遇到他。”回答：“不过这样做的话，你的父母还是男轻女，你的丈夫还是死，你这一生还是过得很苦，甚至比从前还要苦，因为这个世界有很多灵异件，我你也清楚。”

……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选？”唐宁在黑暗中『摸』妈妈空洞的双眼：“你应该过得很好才对，你有很幸福的一生才对……”

妈妈反而笑了。

她『揉』了『揉』唐宁的小脑袋，“对不起呀，宁宁，妈妈本来的是，虽然在生你之前的命运不能改变，可是之后妈妈是能改变的，妈妈以为自己很厉害，把我们宁宁保护得很好，让我们宁宁有一个开开心心兴兴的童年。”

可是她并没有变成一个很强大的妈妈。

虽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妈妈了，她还是没办法做得完美无缺。

“不过现在，妈妈给宁宁找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了。”

“这人真的很好很好。”

是一开始那个神秘声音着推荐过的庭，当时那个里的父母就是现在这个的爷爷『奶』『奶』，他们很要一个儿子，因为他们里的一门手艺传男不传女。

但是如果作为女孩子生在这个里也没系，他们一对女儿也很好，那位穿着旗袍的漂亮妈妈就很喜欢女儿，那位书画很厉害的父亲其实也要一位女儿，虽然他们不教女儿那些东，可是除此之外，他们什么好东都平等地分给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在她今天晚上来到谢做客时，老人温暖的手就轻轻地握住了她，那位谢『奶』『奶』慈爱道：“说来也奇怪，我一看到你呀，就觉得面善，如果我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

“现在，我也能放心了。”妈妈捧起了唐宁的小脑袋，亲在了唐宁的眉心，“晚安，宁宁，快睡吧。”

小唐宁蜷缩在她的怀里，哭到发出幼猫一样的颤音。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轻声哼唱道。

唐宁并不睡过，他有无数的话和妈妈说，哪怕声音带着浓的鼻音，哪怕这具身体已经困到眼皮子都在打架，他依然近乎哀求地要和妈妈再多说说话。

妈妈只好无奈又温柔地倾听他的碎碎念，他讲了很多很多的情，讲了他出演了电影，讲了他买了别墅，讲了他喜欢的人，讲了他在鬼我那个副本的经过……

“真好呀。”妈妈笑着说。

讲到最后，唐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

一觉醒来，屋外灿烂的阳光穿过了窗帘的缝隙洒落而，唐宁『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到了客房的装潢，只不过一转身，身旁空无一人。

“妈妈？”唐宁喃喃叫了一声，听到自己的音『色』后，唐宁愣了一，因为这已经不是稚嫩的童声了。

唐宁伸出手，看到了一只修长的手掌。

他长大了。

这……这真的是无比简单粗暴的理由了！

“而且你对你的好朋友也特别好。”小谢云庭又说道：“你送给周康同学的长命锁不比我给你的这个差。”

“是大送给我的礼物。”小谢云庭说着把红线上的那枚古钱取了来，认真放在了唐宁的手里，“这是我百宴的时候，爷爷送我的，现在我送给你了。”

类似的古钱唐宁在谢父的车上也看到过一枚，他直觉这应该是很要的东，现在谢云庭只是一个小朋友，唐宁小声道：“就这么给我，是不是不太好？”

秘密基地？

“这是送给好朋友的礼物。”小谢云庭理所应当道。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唐宁问。

小谢云庭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唐宁一眼，了，又理直壮道：“你长得很好看，我一看到你，就特别和你做好朋友。”

唐宁迟疑着走了上。

“来呀。”小谢云庭用音催促道, 窗外悬挂着的铜镜时而亮，时而暗，那光落在镜子上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