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观独处山上，必须定时驱逐野兽，否则会有灾殃，就拿山猪来说，其是群居动物，一旦拱墙，一夜之间就能让小仙观成为断壁残垣。

山猪已死，被师兄一掌印在头上，看起来有七八十斤之重，杜篆和两位婆婆用最快速度将其收拾干净，今晚来不及吃，只能将肉抹上盐，腌一下，然后吊起来，内脏则直接下锅炖了，虽然赶不上晚饭，且留着明日享受。

观里人少，两位婆婆又忙着做棉背心，二人比比针脚，说说笑笑，倒也忙碌而悠闲。

此清静非彼清静，正如师兄所说，思不止，则心不宁。

师兄不再传授杜篆新动作，也不教经文，他老人家背着背篼离观而去。

快要吃饭时朝明师兄回来了，背篼里不仅装有草药，肩上还扛着一头山猪。

不知那好看的虎牙还会独自去西山吗？那地方阴森森的，少去为妙，若是去了得记着早点儿回家！

不知开心果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别总闹低级笑话呀，哎！二者怎的让人一般相思，同样无奈。

夫子说得对，食色性也！每次闻到厨房香味儿，就能让人生出无限幸福之感。

期间有两个乡亲来找，其中之一是亲人过世需要几幅挽联，杜篆从师兄房间里找出《对联集锦》，选出几对，铺开白纸，提笔挥毫，恍然间有大家风范。

另一个则是秋咳，杜篆把了脉扎了针，又拿了点枇杷叶和川贝母相送。

吃饭时，朝明师兄已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杜篆见他老人家略显疲惫，精神却好，趁机道：“师兄下次猎杀山猪，带上我，好不好？”

“机会多的是，以后再说吧。”

这是被师兄嫌弃了，嫌他功夫微末，他和贾兴堂一样，只在道观附近转过，也就比那小子走的远些而已，真正的深山是一次也未曾涉足，好在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他当即不说话，埋头对付美食。

读不了书且练功，练一会儿跳高，练一会儿跳远，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去院子。”

院子？院子是什么地方？杜篆糊涂了，却见师兄从抽屉里取出剪刀，梳子和围布，道：“理发。”

说是坐下却无凳子，杜篆弯腿蹲马步，距离上次剪发又过去了一月，是该剪剪了。

“师兄……能不走吗？”

自从师兄说要离开一段日子，杜篆说话就有些结巴了。

“不能。”

大傻子怕别离，他舍不得师兄走，闻言不由嘟了嘴，刚一嘟嘴立即有发丝落于其上，他只能从鼻间重重呼出一口气，吹走发丝，才道：“为……什么呀？”

“我想找找那神秘人，也想出去赚点儿钱，呆在山上左右无事，不如四处溜达溜达，且随缘。”

好一句‘且随缘’，师兄话音清清淡淡，没有一点儿别离味儿，手上动作也丝毫不停，可杜篆听在耳中，心头愈发不是滋味儿，忙问道：“师兄要去……竹海？”

朝明师兄是老傻子，他在杜篆身后摇头，杜篆哪里看得见。

“那人神秘如斯，他若不想见我，老道找遍天涯海角也无用，这次下山主要目的是赚钱，顺带打探消息。”

这话给不了杜篆安慰，神秘人厉害，他怕师兄惹祸，若是为了钱，钱也不是好赚的，师兄不修小仙观，不用猜，肯定是为了养活他这头‘猪中猪’。

看着围布上落下的头发一缕又一缕，杜篆心情也随之下沉，不一时两眼涟涟，要节约！

“师兄何时……回来？”

“师弟情况特殊，老道本该留下，奈何，有些事情总是身不由己！”

再次听到‘身不由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落，忍！一定要忍！节约虽然重要，可还有比其更重要的，过了好一会儿，大傻子再次张口问道：“若有人来……偷书，该怎么办？”

师兄这一走，小仙观又要耍‘空城计’了，上次去叙府时，他也曾有同样的担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师弟若遇到，能躲则躲。”

“那些……可都是宝贝！”

“再宝贝，也不如师弟宝贝。”

这话真好听，像极了情话，情话者，有情人之间的对话也，他与师兄之间是不是有情人？当然是，所以这就是情话啊！

“师兄……您……”

“怎么？感动了？”

师兄一脸慈祥笑容，杜篆脸孔却已扭曲，马步蹲久了，腿麻，他坚持不住了，急道：“不是，师兄能不能快点？我……”

话还没说完，屁股已落到了地上，师兄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来。

理过发，练完功，洗过澡，书写完毕，整理好笔墨纸砚，又该面对漫漫长夜。

斟满酒杯，小啜一口，好辣！今晚月色不错，何不去院中用月色下酒？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太白先生好诗！可惜杜篆不敢吟诵出声，只能默默张口哑然无语，不知明月可曾听见？

又饮一口，还是辛辣辣的滋味儿，这个假日不好，充满了离别，肯定是中秋那日糍粑吃少了，黏不住！

很快月亮变得模糊起来，四周景物也朦脓不清，杜篆仰头，学那太白先生高高举着杯子，轻轻张口，用极低声音说道：“我今邀明月，学那酒仙痴，明年中秋日，只把糍粑吃！”

接下来一桌默然，就连早前收拾山猪时的好心情，也没了。

饭后，他跟随师兄去了他老人家房间，刚一进屋便张口问道：“师兄……要去哪里？”

“仙长，要不要在入冬前把小仙观大修一次？”无广告网am~w~w.

蔡婆婆所言是师兄心愿，可他老人家默然摇头，片刻才道：“我要离开一段日子，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今日如往昔，往昔如流水，送走四人，观里很快恢复了清静。

两位婆婆闻言一愣，随即连声答应，大傻子的反应却不同，他忘了口中还有食物，傻傻张着口，直愣愣地望着师兄。

“晚晦道长，赶紧吃饭！”

直到蔡婆婆出声招呼，他才回过神来，只不过眼前的美食忽然间竟没了味道。

原本中午时分是杜篆读书时间，可读藏书楼之书，也可读带回来的学习资料，奈何打开书本，一想到西山上的拥抱他便脸红，一想到小悠妈妈也知道了那事儿，脸就红得发烫！

丢人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