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床边还有云开没有喝完的半瓶二头春，紫瑞卿一边抚摸着床沿，那是云开曾坐过修炼的地方，她打开瓶塞，凶猛的灌了一口，只感觉如刀子刮喉，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她喝过酒，但从未喝过这么劣质的酒，但是紫瑞卿听云开说过，他的父亲喝了十七年，每一天都是醉醺醺的，从未间断过，唯一一次清醒，便是帮他修复了丹田，而他父亲却消失了。

紫瑞卿先是转过脸，用寒气冰冻了脸颊的泪珠，成泪珠结成冰滑落，然后转过脸对石磐说：“云开有你这样一个兄弟，他一定是开心的。”

“可是我太没用了。”石磐无比自责道。

紫瑞卿一进庭院，就看到浑身邋遢的石磐从地上站了起来，跟他打招呼，很显然这个大块头哭过，很歇斯底里。

他的笑容与举止，就像是梦魇一样在她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紫瑞卿点点头，走向静室，这是云开待过的地方，这里还弥留着他的气息。

他是她唯一心动过也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但是以紫瑞卿的性格，若不是云开死了，这份感情，她只会永远的放在心里，不会表露出哪怕一点。

几次他提到他父亲，好像很无所谓，但是这半瓶二头春岂不是说明了他心中的惦念和在意？

原本她只是以为当初在山洞他们只是露水情缘，而且他对此还一无所知，她也只不过是因为中毒而迫不得已，他们不会牵扯太深的感情，她只是不讨厌他。

可是当她得知他死了的时候，她仿佛感觉天都塌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猛然发现，他早已经在她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但是他从未表现出来，在他面前，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困难，他总是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可是他内心的苦，却没有人知道。

他是重感情的，对石磐如是、对左燕秋如是，对齐瑞思和她那四个弟子亦如是，甚至对尹文珍也是如此。

只要对他好的人，他都会千百倍的回馈。也许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回首相望，她却发现，她只记得他的好。

可是此时她却又有些后悔，后悔没有告诉他他们在那龙穴里所发生的一切，没有告诉他，她的心已经动了。

齐瑞思也心有戚戚的说道：“云开，这是云开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弄来的丹药，去平渡镇之前，他就说炼制丹药还需要一些药材，能让王玄境提升到巅峰，还有一种丹药，能助王玄境巅峰突破瓶颈迈入君玄境，他判断出傅元山他们就在最近可能会狗急跳墙，跟安王的人里应外合，所以才向尹长老借雪鹰，尹长老也是担心云开修为太低，去了平渡镇会遇到什么危险，非要与他一同前往。”

“这天下居然还有此等丹药？可是云开才刚刚十八，他并不会炼制丹药啊，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他见过什么人吗？”紫瑞卿也感到很奇怪，她对云开已经非常了解了，可从不知道云开还认识什么炼丹师啊！

不仅仅是丹药，还有护宗大阵，紫瑞卿从来不知道云开会这些，毕竟她只有十八岁。

齐瑞思掏出没有分配完的玄阶凡品坤灵丹、黄阶凡品坤灵丹和乾灵丹，递给了紫瑞卿，同时说道：“这丹药跟我所见过的所有丹药都不同，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而且云开在门中的时候，生活很单调，并不可能跟什么外人接触。”

紫瑞卿将丹药放在手中掂量，陷入沉思，却没有头绪，说道：“你们把从一个月前开始，云开在门中做了什么，到了平渡镇后，又遭遇了什么，事无巨细的跟我说说。”

从齐瑞思开始，将这一个多月里云开在飞雪门中做了些什么，怎么修炼太初飞雪灵经，怎么练雪魄玄剑，再到怎么将庄文彦从门主位上赶下来，让本身占据主动的傅元山一系如何被动，再到影子无痕刺杀他......

事无巨细，一桩桩一件件讲述了出来。

然后尹文珍再将到了平渡镇之后，他们如何易容乔装，拍卖会上又经历了什么，又如何从司徒象古手中得到那几味灵药，再到他们如何被赶出聂家宅院，莫乐涯怎么找上门来，再到他们如何被追杀......

“也就是说云开当时在平渡镇就已经发现了他们还有另外目的？”紫瑞卿问。

尹文珍点点头，“当时我们都判断，他们在平渡镇司徒象古拍卖三品丹药只是幌子，他们那个时候可能就已经打算要对我们飞雪门和莲花岛出手了，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目的，云开怀疑过，可是我们被认出来再到被追杀，事发突然，并没有弄清楚他们其他目的。”

“通知左燕秋，让他亲自看好贺兰亭谟和司徒象古，别让他们这么轻易的就死了，若是看不住，他再去种八年菜！”紫瑞卿对她们说道。

“你们先去忙吧，安抚好门中弟子，通知季元萍，她可以滚回来了！”

齐瑞思和郭瑞英退了出去，紫瑞卿一人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望着门外花坛中已经吐露出青芽的花枝。

“你若没死，我可否为你妻？也许你会嫌我老吧！不知你心中的她在得知你已死，她又会如何？你既已死，我可否为你未亡人？”

不过以提到云开，尹文珍的神色便黯淡了下来，说道：“等宗门事忙完了，我会去找他的，哪怕只是给他收尸，这也是我尹文珍欠他的，我尹文珍一辈子没有欠过人，唯一一次，却欠的这么大。你说的没错，我是该死，如果云开活着，以他的本事，即便说他能带着飞雪门超越星辰宗我都觉得小瞧了他。”

紫瑞卿点点头，问道：“你们的修为是怎么回事？一个月前我离开的时候，你们还是王玄初期，怎么才这么长时间，都进入君玄了？”

坐在玄冰床上，喝着二头春，紫瑞卿陷入了跟云开相处的那段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数十年冰寒的脸颊上，从她进入静室后泪珠就没有断过......

“门主！”

直到过了午时，齐瑞思和尹文珍才匆忙赶来，她们因为凌晨战斗时的衣服都没有换下来，身上尽是干涸的血迹。

“尹文珍，之前我的话说重了，这次飞雪门转危为安，你和云开居功至伟！”紫瑞卿在会客厅中，脸上再如以往的冰霜，只是语气稍微有些和缓。

尹文珍对于紫瑞卿的态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们两人你瞧不上我我瞧不上你的斗了几十年，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没想到紫瑞卿会道歉，当真是出乎意料。

“你还有机会，不要自暴自弃，云开一定不想你为他而太过悲伤的。”紫瑞卿说。

“我明白！”石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