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轩耀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秦陌刚刚摘下来的颈环，一手拿起听筒，把颈环检测的各项指标报了一遍。

龙一把脱下来的衣服扔进脏衣篮，转身进了淋浴间，闻言没急于开水冲澡：“怎么回事？”

连接了AI系统的通讯器在这种时候响了起来，AI管家报出来电名称，机械的询问要不要接通。

蒙在被子里的秦陌在查理第二次询问的时候才听清，将被子拉开一点，露出一张被热汗和泪水模糊的脸，蹙眉轻喘了两声才哑声道：“不接。”

上面的alpha信息素已经很淡了，反倒因为每次发情热袭来都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寻求安慰，浸满了他的眼泪和汗水，浓郁的omega信息素几乎将残存的alpha信息素覆盖了。

因为omega在发情期里处于绝对弱势，以往就有omega不雅照流出将义工和酒店一起告上公堂的案例，所以这种面向特殊发情期的omega开设的酒店是禁止住客携带有摄录功能的物品进客房的。轩耀的通讯器不能随意交由酒店保管，索性没有带过来，电话是用房间里的座机打过去的。

龙一没再打过来，稍后，轩耀代秦陌回了电话。

龙一刚结束晨跑，黑色的速干衣浸着热汗，一身浓郁到可以当场绑架omega所有感官神经的信息素。不要说同为alpha的唐连，就连小涛一个beta都不太想在这种时候接近他，只可惜唐连不能用衣品不好做借口退避三舍，还得跟进来给他准备外出的衣服。

这话问的让轩耀很是为难。omega的发情期因个人体质而异，“通常”只是大概率范围，从身体指标来看，秦陌不巧不在大范围内。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也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老板这样问，想听的显然不是这个，而是要他给个其他解释出来。

其实这也是多此一问，无论能不能按时回去，奉命来照顾秦陌的轩耀都会及时告知的，他没必要一起床就主动打来问。当然，有无必要是老板说了算的，也许他应着秦陌发情期结束带他去哪里玩，要提前做安排。

轩耀没有多问，只恭声请他稍等。

轩耀难在他答应了帮秦陌保密，不能向老板坦言秦陌始终不肯接受他的安抚，也没有对眼不着砂的老板撒谎不被洞穿的自信。他只能避重就轻，言说两人和契合度低，无法给予小少爷相应的安抚，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小少爷信息素值不稳定。

“我怎么交代你的？”如果说刚才是要他给个解释出来，那这话就有责问意味了。

轩耀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恭声回答：“照顾好小少爷，有事及时联系您。”

龙一叫AI管家把电话接了进来，估计秦陌挂他电话多半是不方便接听，便没多此一问，直接问轩耀：“能按时回来吗？”

不要说听秘书做简报又不是要事，老板放空一下，或是借由简报内容想起了什么，太正常不过了，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给他做了五年秘书的埃拉姐可以负责的告诉你：有！

他们老板是不会在运行工作模式时走神的，如果他走神了，那说明要有事发生。

比如上次他在竞标前走神，半路就出了车祸，他的用车被一辆角斗士从高架上撞了下去，若非他乘的另一辆车，他就被当场火化了！

还有他上次在午餐会议上走神，拿错了杯子，周一开盘一片惨绿，股市低迷了一年之久，无数股民被套牢，破产跳楼的不在少数。

埃拉印象最深的是老板叫她去银行提款那次，也不知道他怎么签着字就走起神来了，倒是没有很久，也就十秒不到吧，结果她刚到银行就冲进来一伙持枪抢匪。那是她有生以来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要不是乔娜反应快，她就被那个乱开枪的傻逼送去见上帝了！

埃拉姐看着走神超过三个十秒的老板，惊心动魄了，细思极恐了，可怖的联想纷沓而至了——

庇护东虹的高官大佬集体落马了？！

国库充盈的新帝国政府要对已经洗白的纳税大户痛下杀手了？！！

那些足够老板被枪决十次以上的犯罪记录被整理成检举材料送到司法部门去了？！！！

老板无力回天联系好偷渡船准备潜逃出境了？！！！！

只见走神时长令人骇然的老板大人神游回来，用那双波澜不兴的眼睛问她：完了？

埃拉跟着回过神来，唤醒PAD继续做简报。

龙总用他那沾满了鲜血和罪恶但视觉上依然修长干净的手指把玩着钢笔，视线落在晨光明媚的半空中，似乎又在走神了。

Whatthehell？？？老板您别这样，您再神游下去，我会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临了！

埃拉心神不定的做完了简报，疑似走神的老板大人再一次将视线收回来，这次用他波澜不兴的声音发了问：“完了？”

老板您就不能换个吉利的问法吗？什么完不完的？您要完了，我按揭的剪刀门超跑、各大牌的新款包包、四千新帝币一小罐的黄金眼霜、就集体抛弃我了！最关键的，我刚到手还没捂热的alpha很可能和您一起被捕入狱！所以您可千万别玩完！我祝您早登大统，与东虹千秋万代，万岁万岁万万岁

欧文依言发动车子，心里纳闷的嘀咕：不去公司去哪？今天没有外出行程啊。

路况不是很好，守时的龙总迟到了。当然，老板不用打卡上班，几天不来公司人事也不会扣他考勤。令埃拉无法接受的是，老板竟然在听简报的时候走、神、了！

“你的及时就是等我问？还是你认为他能挨过去就是没事？”

轩耀在他手下做事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老板从来不会疾言厉色的训斥手下，被他这样无甚情绪的责问两句已经足够他们这些手下人知情识趣了，若还不知趣，那就不知死活了。

按理说发情期接近尾声时，发情热就没那么强烈了，秦陌却没有那种感觉。他蜷在一方由被褥围拢出来的小空间里，怀抱着那件偷偷带来酒店的衬衫，仿佛贪恋主人气味的小动物似的叼着一个领角，将那里啃咬的湿漉漉的。

轩耀知趣，因此没做任何辩解，只为自己的失职和自作主张道歉。两人的契合度不及义工与被援助人的标准是老板事先就知道的事，但还是因着他做事稳妥将这事派给了他，而他是不能用契合度低推脱的，更不要说以此做借口推卸责任。他没能给予秦陌相应的安抚就是他的失职，没有第一时间告知老板即是自作主张，任何解释都是强辩。

唐连听到浴室里传出的对话，不禁心有戚戚焉：做人果然不能太厚道，轩队倒霉就倒在他的厚道和正经上了，但凡他闲来无事的时候跟欧文去脱衣舞酒吧喝一杯，这个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也不至于落在他头上。

龙一下楼的时候，晟卓一行已经等了一阵了，龙一上车后微不可查的犹豫了下，道：“去公司。”

他怎么敢在这种时候接龙一的电话？从他冲动的打了牧方晓，把那些悄然萌生借由愤怒现出端倪的东西挖出来，他就知道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他必须把它埋回去，埋的更深更隐蔽，就像掩埋一个盛着灾难、瘟疫、死亡的潘多拉魔盒那样。

尽管盒子里的东西其实没有那么邪恶，它唯一可能伤害到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