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苍被晾在一旁，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他轻咳了两声，唤回两人的注意力，“何为时辰未到？借着五方秘境开启，我们只需要点燃异香，魔兽暴动，让燕家自食其果就好了。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白衣少年抱着雪兔静立于林中，他们正对面站着一个相貌普通，身形略显佝偻的男子。

都说人靠衣装，荀萱轩觉得对，但也不完全正确。

炙热的骄阳洒向林间，把林间虚薄的雾气驱散。

正当她想抬爪揉鼻子的时候，燕央措从随身的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方丝帕，替她擦了擦，“爪子才在地上刨过，脏。”

荀萱轩仔细回想了一下娄苍原本的样貌，又看看眼前的中年男人，仍旧有些不适应。

她曾私下问过娄苍为何要把相貌掩盖？

说着，娄苍黝黑的双眸闪过一丝癫狂，嘴角微微扬起，平凡了脸上笑容阴狠毒辣，让人乍一看便毛骨悚然。

自静处起了风，白色的兔毛被吹到半空，又轻轻落到兔子粉嫩的鼻子上。

胖兔子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很快，娄苍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嘴角下压了几分，脸上的笑意淡淡。

“抱歉，一时失控。”

娄苍说这话时，语气是淡然的，就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全然不把两人的探究放在心上。

当时娄苍回答的是：他仇家多。

就是有时候善良过头了。

后一句话娄苍没说，但燕央措从他的眼神中就看出了隐含的深意。

他想：他善良吗？

没想明白，他便问：‘我善良吗？’

荀萱轩听着识海里的声音，仰头探出袖子，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善良。’

燕央措不是圣人，他没有大善，但是他明是非，他对该死之人不会心慈手软，对无辜之人会加害。

这些她在长耳金猴要屠尽归树村时就看出来了。

丹虹府弟子出现的时机，他离开时驱散的迷烟，乃至与长耳金猴只见的交易……

哪一件不值得推敲？

她觉得燕央措这样的善就很好，她很喜欢。

胖兔子抬爪拍了拍燕央措的掌心。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是荀萱轩式的安慰。

‘好。’无声的暖流在心间流淌，薄唇勾起了一个极不明显的弧度。

他从不觉得被人夸善良是什么好事，甚至觉得不如被嘲讽狡诈阴险，但荀萱轩的夸奖她就很受用。

莫名地受用。

燕央措眯了眯眼睛，看向娄苍，坦然道：“多谢夸奖。”

下一秒，他话风急转，道：“你的这个计划还是作罢吧。我会以我的方式为阿娘报仇，需要时我会再请求您的帮助。”

燕央措的三两句话把话题彻底圈死，娄苍没了由头，自然也没了乐趣。

他挥别两人后，转身潇洒离去。

荀萱轩看着他的背影，心底隐隐有些担忧。

她总觉得娄苍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于是她仰头看向燕央措。

默契使然，燕央措明白荀萱轩的意思，抬手揉了揉兔子的脑袋，‘放心。’

掌心的触感柔软，让燕央措不愿轻易撤开手。

两人在树林中生了火，把处理好的鳌鱼分做了五味。

胖兔子缩在角落，静静地看着燕央措大口吃鱼，鼻子忍不住吸了吸，颓丧地撂脚侧躺，雪白的背对着燕央措。

少年眯了眯眼，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塞入荀萱轩的怀中，“给你的。”

胖兔子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迟疑地打开了匣子。

一股极类似糖醋里脊的香味扑鼻而来，她瞪大圆眼左右端详。

“是我捏的草团子，你试试。”燕央措的声音飘入二中。

荀萱轩便抬爪抓了一颗捧在爪子中，小门牙在圆圆的菜团子上啃了啃。

有点硬，但味道与糖醋里脊别无一二。

胖兔子的眼睛倏地亮了，叼着草团子站了起来，细细的品尝着。

她边啃边盯着面板上“解析中”三个大字，不知过了多久，面板依旧毫无变化。

荀萱轩这时便明白，系统解析失败了，这应该是这个世界本来并不存在的东西。

想到燕央措竟为了她特地研制了这草团子，荀萱轩便感动不已。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身旁，脸主动凑过去蹭了蹭燕央措的手背。

恰好饭饱，燕央措便借此顺势抱起兔子，抬手抹了一把兔子眼角的泪珠，嗔骂道：“真是丢我的脸。”

他话是这么说的，但嘴角却不可抑制地上扬了几分。

踏着斑驳的光斑，白衣少年步调轻缓地朝自家的小院走去。

偶有几声蝉鸣莺啼，闲适怡人。

出了结界的范围，充裕的灵气快速地填补着方才的消耗。

荀萱轩看了一眼四周，一众内门弟子一改往日的闲散自由的个性，各个都步履匆匆。

她一开始还在纳闷，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

众人见车的价位不低，好奇地问：‘你们清御峰内门弟子的比试内容是什么呀？’

‘比御兽。’燕央措坏心眼地回答。

‘擂台赛？’

‘是。’燕央措捂着良心肯定道。

‘嗷。’兔子应声把头埋进了袖子。

御兽、擂台赛，说白了就是御兽师用灵宠进行擂台比赛，向她这般娇小可怜的兔子，这比赛简直是晴天霹雳。

荀萱轩越是想，越是觉得闷得慌。

忽地，几声低笑在耳旁响起。

胖兔子感受着他胸腔的颤动，眼睛迷茫一瞬，又很快清醒过来。

她的连黑了又红，红了又黑。

‘你！你又吓唬我！’

荀萱轩恼羞成怒地骂道。

被指责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愧之意，反倒想把脸埋进那雪白的毛发中蹭蹭。

燕央措忍住心中的心猿意马，明亮的凤眼凝视着胖兔子，薄唇微勾，“你信任我，这就很好。”

他粲然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只是想快些替婉慧报仇。十年了啊……”

他的语气感慨，一会儿又似想起了什么，对燕央措继续道：“你很像你婉慧，是个善良的。”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荀萱轩收回视线，小小地倒退了两步，彻底把头埋近燕央措的衣袖中。

燕央措揉了一把兔头，重新看向娄苍。

草团子

眼前的娄苍是他全然陌生的模样，那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癫狂绝不是记忆中温文尔雅的苍伯伯会表现出来的。

他抿了抿唇，眉心还没得到舒展的机会就又皱得更紧了，“你这么做，易都的黎民百姓当如何？与我们同去的同门当如何？你要守护的那些半妖又当如何？”

娄苍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眉心蹙起又很快松开。

玄天宗上下弟子都是统一的制式，有的人被似雪的白衬得不染红尘，有的被姣好的布料衬得宛若拒人千里的贵公子……

不同的人即使穿着相同制式的衣服出来的效果不尽相同，就如眼前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