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玄意将自己宝贝的新摄像机搬动回到原位，这才道：“我之前从来没有和这样大牌的演员合作过，真是完全想不到，果然是全能型人才，能教人化妆，能指点道具，能调整打光，现在还能随意扮演所有的角色……说真的，我之前是把导演你当做我心里的头号偶像的，现在你只能屈居第二，让给魏姐了。”

虞芷芃白了她一眼，也傲娇地起身，去找场务，准备下面一场戏。拍摄计划再顺利也要抓紧时间，这些都是租金费用，随时哗哗流淌啊。

“你的情绪压根就不对，你现在面对的是自己的妈妈，又不是什么仇人，时光他虽然到了叛逆期，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从小对妈妈的依赖和信任都是最深厚的，仅仅是一个学习上面的分歧，你表现出无可奈何的痛苦就行了，不要弄得和你之前那个什么《追星星的人》里面一样，要生要死的。”

魏岚对着儿子，毫不客气地批评了一通，然后就一把拉过了低头被训的郁灵宗，自己站到了他的位置，径自开始了示范表演：“妈妈，你不懂，我已经学习围棋好多年……”

“cut！”虞芷芃在摄像机前沉吟了片刻，还是喊了停。不过她还想着要怎么让演员再调整人物状态的时候，和郁灵宗对戏的影后魏岚就已经先行发飙了。www.smrhm.com 幻想小说网

虞芷芃则道：“应该吧？你看看魏岚姐之前训谁不是和训孙子差不多？不说话不是很好的结论吗？当然了，我也跟着看了，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虞芷芃想开口说点什么，而魏岚却已经又回到了自己之前的母亲站位，对着郁灵宗道：“明白了没有？明白了就再来一次。”

虞芷芃怔忪了一秒，发现魏岚的眼睛已经瞟了过来，立刻一个激灵，拍了一下身边的姚玄意，大喊道：“再来一次，开始！”

原本计划今天是准备拍摄在道场学习的戏，没想到魏岚提前说有时间过来拍摄，就临时改成了在时光家中的几场戏。反正摄影棚是把这几个室内景都搭在了一起，换就换了，并不耽误事。而那些准备“上课”的围棋学员演员们就都空闲了下来，干脆过来围观这位前辈。

虞芷芃本来还想着再讨教一下这位影后的意见，她就已经转身去了更衣室。

虞芷芃摸摸鼻子，姚玄意则抬起手臂，拱了一下她道：“这是……还算满意？”

谁知道，影后魏岚从进入拍摄场地，那种强势的气场就将这群年轻人都镇住了，不过是对年轻化妆师的几句批评指点，就让很多小伙伴都默默退开到远处。后来开始拍摄，从家庭场景的布置、室内打光的角度，都提出了不少的问题和建议，也只有虞芷芃对这些细节都有相关构思背书，才没有被抢走了控场主动权，除了一些细节疏忽的地方，大部分都维持了原样。

好在魏岚虽然作为老戏骨，剧组的各项知识可以说老辣，似乎非常霸道，其实很尊重导演的意图和风格，提出建议之后，接受不接受并不强求，给出了理由她便没有再废话，简单讲戏后，第一个入戏，投入了拍摄工作中。

不料开始拍摄时，她不仅自己表演无懈可击，好几场母子对戏中，还非常给力地训导了自己扮演主角的儿子，将郁灵宗这个在一众小演员中，演技可以说众星捧月、所向披靡的“前辈”训成了孙子一样。

又将整个场景重新拍摄了三次，终于获得了满意的镜头效果。虞芷芃检查了一下成片，准备全部捋一捋，魏岚就走了过来，非常顺手地操作着从头看了一遍。

摄影棚里面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因为拍摄是现场收音，为了不打乱进度，大家都默认了安静的做事，就算很多人聚集围观也都是用眼神交流，所以一点点动静都会被人发觉。

不等虞芷芃询问，一个摄影助理就过来道：“虞导，李玉橙过来探班啦！”考虑到自己带的这群年轻人都有相近的履历和年纪，大家都统一在内部就不称哥道姐，喊名字更加自在。

虞芷芃看到还在等待她命令的人都眼巴巴看向外头，最后还是放弃了继续工作的打算：“可以了，今天先到这里，去吧。”

话音刚落，所有人欢呼着收拾现场，很快就朝着已经进门的李玉橙……身后带着大量果汁冰饮的送餐人员跑过去。

虞芷芃则慢慢自己收拾了手头的剧本和笔记本。刚刚整理妥当，拿着一盒水果套餐的李玉橙就在旁边落座，并且将一切都在小桌子上面摆好，立刻就能够用餐。

“不错。”虞芷芃非常顺溜地接过了水果叉，笑着睨了一眼李玉橙：“小李子现在越来越能干了。”

“老板过奖了，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李玉橙则同样摆出了谄媚的姿态：“您用。”

虞芷芃满足地咬了一口新鲜的橙子，舒缓了一下干燥的口腔，这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最近《岁侬》不是还在搞宣传吗？听说口碑还行，票房应该挺可观的，你没有通告要跑的吗？”

李玉橙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虞芷芃：“虞导你哪里来的错误消息呀？《岁侬》现在评分和票房都只是中上，通稿吹得很高，但是整体反响一般，原本要冲击的国际奖项已经飞走啦。”

虞芷芃咬住的苹果差点掉下来，她用手接住了滑落的一小片苹果，又塞回嘴巴，这才惊讶的问：“情况不好吗？”

不太可能啊，她明明记得这个电影是“女主角陆婉柔”的青云路非常关键的一步，据说是获得了很多大佬的加持，比如某娱乐公司的总裁鼎力扶持，还比如某个老牌影帝的全方位安利……等等，之前看过新闻，听到过几个有点耳熟的名字，那个总裁和影帝，貌似都在魏岚几个月之前掀起的滔天巨浪中，给打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咱们那个电影，剧本一般，来客串搭戏的两个老演员和新偶像，也都出了不好的新闻，戏份剪掉了，人也出国避风头了，主演女主角，还有我这个女配角，都是新人，制片和公关就当做中等制作来的，现在的成绩刚刚及格吧。”

李玉橙不知道内情，不太懂虞芷芃的惊讶，之前就听虞芷芃评价《岁侬》一般，她在现场看到的也觉得就那样，顶多很多流程有种熟练工的样子，整体水平过得去，但是始终比不上《微微》剧组里面团结有活力的那种氛围。

虞芷芃则皱着眉头道：“剧本质量是一般，制作水平还是可以的，实际投资不低，营销做到位了，还是可以上两个档次的。”

没错，因为这个影片在陆婉柔演艺事业前半截的地位很重要，所以那个剧本中，有关这个影片成功的背后也专门作出了介绍：专业公关公司抓住亮点，结合时事进行推广宣传，然后是老演员客串，卖弄情怀，还有新兴的实力派影帝用朋友的身份背书，后面应该还有几个偶像小明星来做啦啦队，其中夹杂水军进行引导舆论环境和控评，将一个中流的商业爱情电影，给打上结合商业的文艺片印记，吸引无数追求艺术和爱情的青年男女来追捧，女主角陆婉柔也成功进阶了演技派殿堂。

只是虞芷芃没有想到，自己不过一时发现了郁灵宗被人用药的隐秘，并且告诉了魏岚，就好像是那只蝴蝶的翅膀，煽出了娱乐圈的海啸，打落无数大佬，把陆婉柔崛起的人脉也折断了大半，使得她原本极为顺利的登天路，现在残破不堪，只能勉强往上爬几步，远远比不上原来应该有的光芒万丈。

大致捋清楚了因果联系，虞芷芃有点心虚地挠挠脸，低头又去找菠萝片吃，那个水分足，甜度也不一样。

李玉橙完全不知道虞芷芃内心的惊涛骇浪，只是摆摆手：“影院大盘就这样，听说目前成绩最好的还是那些进口片和小成本喜剧，还有两个电影都被撤档了，大概背后的投资方和主要演员也出现了问题，咱们这个片子顺利上映就可以了，不功不过。”

虞芷芃对陆婉柔没有什么想法，毕竟是气运之子，轮不到她操心，就是对李玉橙有点歉意。

虽然李玉橙只是女配角，但是如果《岁侬》像原本命运中那样一飞冲天，她就是一部知名经典电影的主演了，哪怕晋升不如陆婉柔，也会立刻身价倍涨到一个相当高的水平，彻底摆脱掉《微微》那种青春偶像电视剧的小演员符号。

想到这里，虞芷芃抬起手，拍了一下李玉橙的肩膀：“将来，我一定给你拍一部大片，让你履历上面能够写上经典电影。”补偿给你。

李玉橙则仿着之前扮演妖姬的样子，柔柔地倚靠过来：“哎呀，本来人家就是虞导您的人呀，将来我是能成为一线还是超一线，都要看虞导的啦。”

虞芷芃则一脸冷漠地推开了这娇媚美人的投怀送抱：“去，都已经给你联系了几个刑侦片，多练习练习武术基本功和土匪气质，妖姬已经演得可以了，但是能够获得认可的，还是强大的女性形象，最好是能够扮演女皇帝、女霸道总裁。”

李玉橙哀怨地嗔了虞芷芃一下，正要再申诉些什么，旁边就传来一个沉稳的女声：“这位，就是你们的台柱子？”

虞芷芃一边抬头，一边将还有大半盘的水果推了过去，还递上了小叉子：“魏岚姐，来吃水果。这是李玉橙来探班带的，味道还挺好的，这是咱们找的指定水果农进的货，比外面的好很多。”

李玉橙就非常恭敬地起身，半点不见之前的媚态，而是端庄行礼：“魏岚姐，我是李玉橙。”她和经纪人是认真学习讨教过的，对待前辈，礼节非常重要，更别说魏岚这样的传奇影后了，哪怕还没入行，这样的人都能教她心向往之。

“坐吧，不用那么紧张。”魏岚很自然地接过水果，虽然不是那种和蔼可亲的样子，但也收敛了一身夺人的气派，看向虞芷芃的时候还有一点点的温柔：“虞导，确实是找的好苗子。”

虞芷芃笑道：“得魏岚姐夸奖，三生有幸。李玉橙确实很不错，聪明，还很上进，最近演的电影都上映了，成绩不错，我还在想将来能不能也去拍个电影，就用她当女主角。”

李玉橙在演技上面，谈不上特别有天分，唯独非常认真刻苦，很善于学习，经常会和身边人讨教，所以无论她之前多么青涩，到了摄像机前，表现都能说一句合格，如果碰到了会掌镜的导演或者比较合拍的人物设定，就会特别亮眼。以她现在的进步情况，虞芷芃是真心觉得，自己可以用电影将她捧出来，将来和陆婉柔这个气运之子唱个对台戏也并非不可能。

魏岚自然听出了虞芷芃的潜台词，又仔细看了一下李玉橙。这些年来，影视圈内美人蒙尘，其实老一派的影视人都不觉得是好事。影视影视，首先就是画面的美感，怎么能够没有美人呢？向往美人是人之常情，压抑从来都不是好事情，堵不如疏，就让美人在荧幕上面百花齐放，才能吸引到观众，才能起到宣传的效果和教化的动力。

如今虞芷芃坦然地说自己要把一个大美人推到台前，不是当做青春小偶像，而是让她登入艺术殿堂，成为绝对的舞台中心，让魏岚觉得意外，也觉得很高兴。而眼前的李玉橙不仅容貌极佳，偏向华夏古典美，本人的气质也很澄净，应该被保护得不错，只要专业方面培养得当，确实是很好人选。

“我有几个朋友。”魏岚突然说道：“他们都是很多年前的文工团演员，不少出身剧团戏院，有不少绝活，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介绍一下，帮你指点几个演员应该是可以的。”

虞芷芃闻言瞪大了眼睛，魏岚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实际是好大一份人情。

要知道，华国刚刚建国的早期，影视界还是非常强大的，因为一些传统艺术很早就在寻求自救，哪怕最混乱的年代里，也有很多作品在海外掀起过极大的波澜，无论是艺术价值还是创新技术，都有走在国际前线。可惜后来因为整体国力衰微，内外环境变化，社会主力也转向实业，不少文娱方面的成果沉寂，就被无知的年轻人当做不曾存在，将一些学习国内长大的海外分支当做了正统来膜拜。

现在魏岚说的，正是那些还未离世的老艺术家，他们就代表了那个时代，身上结合了无数华国和海外最顶级的文化成果。

也只有魏岚这样的传奇影后，才能说给虞芷芃介绍到这种近乎国宝的人脉。

“魏岚姐，真的，真的太谢谢了。”这样的诱惑，没有人能够拒绝。虞芷芃有些激动地应下，不过很快，她也意识到，这就是魏岚之前坚持的报答了。

魏岚确实是老牌影后，有演技，更懂人心。既然要报恩，那就要找准重点。虞芷芃出身豪门，不差钱，名气虽然现在不大，将来却可期。观察了一段时间，魏岚就发现了，虞芷芃并不只是想做一个呼风唤雨的大导演，而是有颠覆娱乐圈痼疾的野心。既然如此，那她就送虞芷芃一道好风，至于能不能等上青云路，就看虞芷芃自己的本事了。

李玉橙一直非常老实地给两个大佬处理水果，清理果核，半句也不插嘴。

魏岚看到这里，笑得很满意，顺手接了李玉橙递过来的小番茄。漂亮聪明又乖巧，关键时刻懂本分，想来那些老前辈也会非常喜欢这样的孩子，搞不好真的能够教导出一个绝色的新时代影后呢。

因为魏岚的高效指点，还有那种气势的压迫，大家行动都又快又好，现场拍摄速度几乎翻倍了。

虞芷芃看到手中的计划表，犹豫着到底是早点下班，好让这群紧张兮兮的年轻人放松一下，还是趁机多拍一点是一点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旁边吃瓜的大小演员们都惊掉了下巴，同时更加绷紧了神经，从之前几天顺利拍摄的小骄傲中清醒过来。事实上，虞芷芃考虑到他们的状态，刚开始拍摄的都是比较简单的群戏，孩子们凭着天性发挥，自然都很开心放松。

这会众人猛然被魏岚上了一下发条，虞芷芃吃惊过后，对此非常满意。管理剧组需要宽严相济，目前的松弛虽然还没出什么大问题，但依然需要谨慎，这个收紧的节奏刚刚合适。

“妈妈，你不明白，我真的是热爱围棋的，你……”郁灵宗所扮演的时光，痛苦地和母亲说着自己想要休学，去围棋道场练习围棋的意愿。

她之前出于自己这辈子的新手导演身份，还有制作成本等原因，差不多就是自己拉起来一个全新的学生团队，除了少数花边配角用过了老演员，就没有和什么圈内实力派打过交道。虽然能够一切自己从零开始很有满足感，但是整个团队都缺少经验也让人头痛。

魏岚的出现，让她和大家有机会尝试接触这个世界里面的演技派中坚力量，也能够窥见这个世界影视圈里面运行多年的行业规范。

就好比上辈子大家都说要学习欧美的影视工业，可惜砸了那么多钱到好莱坞，就学了一堆潜规则和文化陋习，正经制作的功夫学了皮毛。这个世界不一样，被欧美改造得很深刻，拿到的知识水平也更加成熟，就算不能照搬来用，学习然后改造一番的价值却很大。

别说围观的年轻工作人员们，就连虞芷芃这个导演，和掌镜的姚玄意都傻了，只能痴痴地看着那位已经年过五十却还风姿绰约的女神，表情从一个母亲的严肃，眨眼变化成了少年气的傲娇和难过，若非脸部的沧桑痕迹还有衣着，大家都要以为这就是一个少女在和长辈争执。

随着魏岚一个人将整场的台词都说完了，所有人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