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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芙蓉帐暖殿中烛光幽幽,身侧的少女正……

  • 作者:荔箫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7-09 21:13:53
  • 字数:12302字

“都吧。”皇后终是逐客,说着已径自起身,“本宫要去向太后娘娘问安。”

众人赶忙离席福身:“恭送皇后娘娘……”素日都能道齐整的句话在皇后刚才那几句话的威慑下变稀稀拉拉,皇后浅蹙着眉头,搭着景云的手离殿。凤辇已在殿外备好,待坐稳,便往颐宁宫去。

后宫之, 值妃嫔晨省的时候。平日里这个时候大家差不多也该散, 今日却个两个都不想走。皇后又是个宽和的人, 并不下逐客令, 众人便这么在殿里僵坐着喝茶, 个个都等旁人先说点么。

终于, 还是何美人先开腔:“都这个时辰, 臣妾听闻册封的旨意晨起就送进宫,这会儿顾氏怎么说也该接完旨吧?怎的还不来拜见皇后娘娘?”

待楚稷离开,燕歌到房里时都悬颗心,到顾鸾时才又松下来——还好, 发髻虽『乱』, 但簪钗未摘, 衣裙更在身上。否则万让人传白日宣『淫』的闲话, 还没进后宫就先要出事。

倪氏多风光?最后却死那惨。『乱』棍打死之后拖出去口薄棺葬——听说棺还是仪嫔给置办的。

“好!”皇后及时打断的话,发沉的声音令殿骤然安寂。

何美人神情栗,抬眸过去,皇后皱眉淡睃着:“去年河南水灾,留下后患无数,佳嫔的父亲处置当,这是为皇上分忧的大功,何美人你不要犯糊涂。”

嫔妃们陆陆续续退出栖凤宫的宫门,遥望眼凤辇,仪嫔的目光落在贤昭容面上,抿着柔美倦懒的笑:“本宫说呢,皇上近来怎的想起常往永宜宫去,原是沾佳嫔的光。”

皇后又道:“日后‘顾氏’这两个字,也不该自你嘴里说出来的。”皇后说着,凤眸稍抬抬,凌凌划过殿众人,“后宫里,和为贵。皇上政务繁忙,没精力为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心思费神。你们都给本宫想明白,别打错主意,若不然,的倪氏就是个例。”

皇后虽也不过十七岁,却有股与生俱来的气势,又提起倪氏,令众人禁不住地打个寒噤。

贤昭容眸,淡然含笑:“皇上记挂孩子,是以常来探望公主。”

仪嫔若有思地又瞧两眼:“那昭容把孩子守好,千万别有闪失才好。”

说罢不等贤昭容有反应,仪嫔便跟走过,上步辇,自葳蕤宫去。

何美人自知方才的话说有些『露』骨,神情讪讪:“诺,臣妾失言。”

太后放出这种话来,任谁听都要多几分底气。宠妃之事于皇后而言总是有些棘手,若太后愿意出面主持公道便有不同。

又陪太后坐小两刻,皇后自颐宁宫告退。位年近四十的嬷嬷进殿来换茶,边搁下茶盏边道,“奴婢多句嘴,太后娘娘方才那些话……究竟是为皇后娘娘撑腰,还是为佳嫔娘娘撑腰?”

“你们几个,最近这心思是越来越精。”太后的目光谢瞟过去,轻笑声,转而又叹气,“哀家谁的腰也不撑,只是怕皇后打错主意,闹大家面子上都下不来。”

身边的嬷嬷躬身:“奴婢瞧着,皇后娘娘不是个善妒的主儿。”

“是啊,不善妒。”太后眸光微凝,“心里想要么,阖宫里谁都瞧出来。若有人专拿这点挑佳嫔的错去刺,难保不会视佳嫔为敌。到时候边是嫡妻、边是宠妃,你让稷儿顾哪头?哀家把事情挡着,防患于未然。”

“太后娘娘心良苦。”嬷嬷多有些唏嘘。

葳蕤宫,仪嫔在宫门口下轿,因想着心事,脚下又走有些急,过门槛时不小心崴,“哎呦”声,疼出额头的汗。

“娘娘小心!”盈月忙扶住,仪嫔气恼不已,身踹那门槛脚:“人倒霉起来连这些死物件儿都来添『乱』!”

“娘娘息怒。”盈月压音,“今儿个佳嫔娘娘封,算是宫里头有喜事的日子,娘娘这些话不好叫人听去。”

仪嫔定定气,紧咬着下唇,眉头也死死拧着,终是恶狠狠转身继续往里去。

入殿门,仪嫔颇没好气地径直入寝殿,坐到茶榻上。殿候命的小宫女小心翼翼地上茶,盈月即刻挥手让们都退出去,再度劝道:“娘娘,消消气吧。旨意已下,佳嫔的事已成定局,您便是气坏身子也不顶。”

仪嫔搭在榻桌上的手紧紧攥帕子:“是本宫大意。贤昭容平日里胆子小不行,却突然就不怕本宫。大公主三天两头地能见着圣颜,家里上奏的事却被皇上下旨封个县主就搪塞过去……本宫竟没想过,是有顾氏在皇上跟吹耳旁风!”

盈月束手束脚地立着:“欣和县主封,确是天恩……”

“这恩典本宫自然记着。”仪嫔脆生生道。顿顿,又说,“但这贤昭容是留不。”

在今日之,也想着不再惦记大公主。身边有个欣和县主,又有娘家做倚仗,在宫里的日子总也不会差的。

但今日,贤昭容这是在不知情的时候已和顾氏有私交。

以顾氏今时今日的地位,往皇上耳朵里吹吹风太容易。不不担心贤昭容与顾氏再深交下去,会将威胁的事和盘托出。那些话虽然都只是口头之言,并无证据,但若让皇上在顾氏和之间选,想而知皇上会信顾氏。

“去打听打听,贤昭容若平日外出走动,都去些么地方,与宫的哪位还算交好。”仪嫔思忖着,眸光里隐隐有几许凛意,“再去花房和教坊打听打听,贤昭容有么喜欢的花没有,又或有没有么爱听的曲子,本宫好好为备上。”

紫宸殿后,宫人们忙着为顾鸾迁宫,这的事顾鸾不必亲自动手,就又被楚稷叫去殿里待着。

他们原已很是习惯这的相处,今日却有些不同。在他身边坐着,总是莫名其妙地想笑;他若折子时不经意地抬眼到,同也会忍不住笑意。而不是谁先笑,另个察觉,也就不自主地跟着笑起来,笑殿旁的宫人头雾水满脸无奈。

如此直到晌午,二人同午膳,顾鸾就道:“臣妾先房去,免扰皇上折子都不专心。”

“朕怎么不专心?”楚稷下意识地反驳,话音未落凝神想就没底气,轻扯下嘴角,改口,“也好,那你随意干些么,晚膳时来道。”

“好。”点点头,起身福。刚要走,又被他拉住。

身,他拽着的衣袖站起来,堆着满脸笑意:“早点来也好,我以专心折子,不你。”

他边说着边将拥住,觉察他称呼间的变化,在他怀里眨眨眼,笑问:“既不我,管我何时来呢?”

话音未落,腰际被人掐。顾鸾边笑边躲开,复又反手将他胳膊抱:“知道啦!我去驯兽司柿子就来!”

楚稷满意地笑笑,顾鸾福福,便告退。

驯兽司里,因着杨青早被调去鸿胪寺,柿子直是杨茂在照料。如今顾鸾封佳嫔倒让杨茂也沾几分光,二人见面,杨茂见过礼,顾鸾就听他说:“上头的掌事最会见风使舵。听闻娘娘封嫔位,他今日随便寻个头就将下奴也升半品,还给赏钱。”

“宫里惯是这子的。”顾鸾笑叹,想想,又说,“你若不喜欢驯兽司,到我那里也以。我封嫔,身边是要添人的。”

杨茂却摇头:“下奴没在主子们跟伺候过,怕做不好给娘娘添麻烦,便还是留在驯兽司照顾柿子吧,左右现在也没人敢欺负下奴。”

“你倒踏实。”顾鸾抿笑,“也好。但你若平时有么需要的,大去纯熙宫找我,别因我进后宫就生分。”

进后宫,在旁人眼里就成皇帝的人。于而言,日子总归还是自己的。不能与楚稷相伴同行多久,都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志趣才好。

人活,再奋不顾身地去爱个人,也不能把喜怒哀乐全系在他个人身上。

顾鸾便这在驯兽司里与杨茂说笑半晌,又和柿子玩会儿。柿子近来学不少本事,顾鸾骑着它,指哪儿就往哪儿走,遇到障碍它还知道迈过去,只是见苹果时就挪不开眼睛,杨茂端着小篮子苹果房里出来,柿子转头就朝他去。

“怎么就这爱吃苹果呢!”顾鸾没办法,只好下马来。抬手去『揉』柿子的马鬃,柿子好似也有些不好意思,大脑袋蹭蹭。俯身篮拣出个苹果,柿子叼过去,吭哧吭哧咬清脆,周遭股子苹果香。

“馋死,哪天若不给它吃,它还赌气呢,专拿屁股对着人,哄都没。”杨茂也拣个来喂它,柿子咔哧咔哧吃很香。

待这七八个苹果喂完,顾鸾瞧瞧天『色』,就紫宸殿去。

这下午不在,楚稷折子的确还算专心,只是偶尔会想跟说话,抬头才想起扔下他出去玩,只好悻悻地把话咽去。

好在这其也没么非说不的要事,多是些心血来『潮』的趣闻。等顾鸾来的时候,他都想不起方才想说的都有么,只伸手将拉,令在桌边的绣墩上坐下,手攥着的手,手拿着折子继续读。

在身边就怎都好。

楚稷又批完三五本奏章,就让张俊去传膳。顾鸾自是被他扣在殿里起的,临近完的时候,尚寝局的人捧着绿头牌到殿外候命,殿外自有小宦官入殿,先压音与张俊禀话。张俊就先踱出去,垂眸那方檀木盘上的牌子,轻笑:“没点儿眼『色』。”

端着绿头牌的宦官不敢吭声,但见张俊将牌子换,原放在当的“舒嫔”往旁边挪挪,不那么居的“佳嫔”被放到央。

“进去吧。”张俊往殿扫,那宦官躬躬身:“谢公公提点。”

不多时,这宦官入寝殿。

二人犹自坐在膳桌边,顾鸾闻身后传来句“请皇上翻牌子”,突然红脸颊,视线蓦地低下去,盯着衣衫上的绣花,动都不动下。

满屋宫人不自觉地屏息,不乏有人已在心里悄无声息地数起皇上已有多少时日没翻过牌子,不暗叹声:今日绿头牌算又有武之地。

楚稷的目光落在那块块狭长的牌子上,不经意地扫见顾鸾的神情,却忽而起顽意:“许久不见何美人。”

话音未落,顾鸾愕然抬头。

四目相对,迎上双笑眼,接着,那份笑意下子绽开:“哈哈哈哈!”楚稷自觉恶作剧逞,笑到拍桌子。顿时过神,眼的错愕变成怒意,狠狠瞪他,他又忙连声道:“别生气别生气!”继而伸手,将写着“佳嫔”的那块牌子翻过去。

尚寝局遣来的宦官端着托盘疾步告退,顾鸾犹是嗔怒地轻哼声,才站起身:“臣妾沐浴去!”言罢草草福,转身就走。

楚稷眼睫轻垂,自顾自又笑会儿,便也去沐浴更衣。这的事于男人而言原就比女儿家要快上不少,于是楚稷到寝殿时顾鸾也还没在房。

他径自上床先躺会儿,不多时,顾鸾终于穿着寝衣到殿来,半湿的长发披在身后,将身姿勾勒愈发绰约。他坐起身含笑着,见坐到妆台去继续擦头发,便下床,挥手摒开宫女。

顾鸾镜着他,着他手执洁白的锦帕,点点帮将长发擦干,这才知道原来擦个头发都能这的暧昧。他缕缕地擦过的头发,每下都令心怦然,好似有小团蜜蕴在心,在他的动作之间,这团蜜循循地延展开来,浸透整个心房。

待擦差不多,他俯下身来将圈住,侧颊与贴着,镜着:“阿鸾,你怕不怕?”

自知他指的是么,神情紧紧,双颊发烫,低语呢喃:“有点儿。”

“别怕。”他低声,遂将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床榻。

满殿的宫人早已无声地退出去,他将放在床上,咫尺之遥,凝望半晌。

他总是觉很好,又每日都觉更好些。他不自觉地笑,手将鬓角的长发撩到耳际,深吻下去。

这是记痴缠的吻,压抑已久的忍耐在这刻爆发。

自此为始,芙蓉帐暖。顾鸾上不曾尝过这的甜头,只听人说过。有人说痛苦很,不堪言述,也有人沉溺于此,夜夜笙歌。

经此试才知,这的事真是食髓知味。

如此直到子夜,寝殿才安静下来。顾鸾躺在楚稷臂弯里,累睁不开眼,感觉他在耳际吻吻,又听到他问:“还怕么?”

没力气说话,就摇摇头,他低笑声:“睡吧,明日晚些再起。”言毕便给拢拢被子,又在被将搂住。

顾鸾筋疲力竭,很快熟睡过去,楚稷亦同坠入梦乡。梦画面初时混沌,很快变无比清晰,幕幕地自他眼晃过,他到自己与皇后并不恩爱,到宠妃间的尔虞我诈,到儿子与他疏远……不知不觉,他竟连个能交心的人都没有。

直到有天,御的掌事女官又换任。走进殿来,神情恭肃地向他下拜。

他说:“你是尚宫女官,朕知道你。”

“阿鸾……”楚稷梦呓语出声,股冷汗自额上沁出。梦的画面那般真实,令他即便睡着,也意识到些事情。

久远的记忆点点涌入脑海,走向他,他们起说笑、同避雨,他在生病时去探过病,也在他生病时急哭出来过。他不知么时候走进他的心,却禁不住地深陷其。他么都以说给听,在切他需要的时候都在,好像日子就该是那个子,好像日子来都是那个子。

后来,先步离开。

那时他也年事已高,早已惯生老病死。是,他好似未想过会离开。

走进灵堂,他的手扶扶住的棺木。似是在那刻,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走,久违的孤寂便再度席卷而来,似乎比当年更加浓烈。

他突然很后悔,也说不清是在后悔些么,只是有那么份感情,他未抓住过,就已离他而去。

人生的最后几载,他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去的,好像每日都稀松平常,又每日都过浑浑噩噩。

那时候他时常想起,并不必刻意忆,总会在猝不及防间牵动他的记忆。

有时是吃到口也喜欢的菜,有时是想起句层说过的话……每逢这的时候,他总不免阵怔忪,却无法与外人道,也不知该如何排解,只独自饮下盏烈酒,让醉意冲散无处安放的哀愁。

直至个冬日,他突然又见到。还是他记忆的子,两鬓斑白,皱纹不少,温温和和地坐在那里,含着笑不说话。

与此同时,他耳边响起许多哭声,他顾不上听,趔趄着向走去,只觉欣喜:“阿鸾?”

便依稀听有人问说:“阿鸾是谁?”

又听另个声音叹道:“唉,是的御大姑姑……”

这个声音他倒识,是大公主的声音。

他仍是顾不上,跌跌撞撞地往走,明明不太远的段距离,却怎么也走不到面。

“阿鸾……阿鸾!”他有些心急地喊出来。

“父皇……”耳边的哭声更响重,是他的儿女们。

大公主抽噎着告诉弥留之际的他:“鸾姑姑已离几载……”

眼白光晃,楚稷蓦地坐起身:“阿鸾!”

殿烛光幽幽,身侧的少女熟睡着。

拜他赐,累狠,听到声响也醒不过来,只皱皱眉头,喉发出些许不太清晰的呢喃。

他怔怔地望着,不知过多久,呼吸才平复下去。

他想起来,他都想起来。

他的那些怪梦,原不是“梦注定”,只是他曾经活过。

他与的相见,也并不是“冥冥之自有天意”,而是他抱憾离造就的重逢。

“嗯。”太后点点头,还算满意,“宠妃总是有的——这话说倒是实在。这佳嫔,跟着皇上来过颐宁宫,哀家也几,着是个懂事的。你稳住,不要招惹,为着皇上,也为着你自己的贤名。倘使真有么恃宠生娇失分寸的地方,你来哀家便是,哀家替你做主。”

皇后听怔,转而有几分喜『色』,忙是福:“谢太后娘娘。”

颐宁宫里,皇后入殿问安时太后刚完早膳,坐在茶榻上宫人服侍着漱口。皇后见状,脚下快两步,将茶盏接过来,亲手侍奉。

“你来。”太后抿茶漱口,以锦帕遮着吐进宫人端着的铜盆里。皇后转而又奉下盏来,这便是拿来喝的。

情至深处, 两个人不知不觉地闹好阵子。

太后喝口茶,润润嗓:“皇上刚册佳嫔,今日晨省,栖凤宫挺热闹吧?”

“嫔妃们素日难见圣颜,不免有些闲言碎语。”皇后含着笑,太后打量着:“那你怎么想?”

“臣妾觉……”皇后怔怔,垂眸道,“宠妃总是有的。佳嫔若能恪守宫礼数,便是自家姐妹。”

这人聒噪,话音也总有些尖刻。刚说完, 贤昭容就皱眉:“皇上日理万机, 礼部拟定的旨意送进宫来也未必就能即刻宣下去。况且便是按规矩, 宫嫔封也是翌日再来问安即, 怎的就急这时半刻?”

“姐姐怎的为说上话?”何美人与贤昭容昔日都是尚寝局拨来的, 自问与贤昭容还算熟络,听为顾氏说话不免讶异, “姐姐诞育大公主也不过位晋昭容, 还有……”何美人睇眼唐昭仪,“昭仪娘子是江苏巡抚送进来的,也不过封个昭仪,这顾氏的父亲不过是个知县, 立功能立多大的功?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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