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永轩愕然回头，然后释怀一笑：“说的没错，那你还要去取莲子吗？”

白玉晨笑容不减，天经地义道：“自然要去。”

少年发现眼前的这位中年儒士，虽说表面显得温和，动作也同样文雅，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与他外在判若两人，仿佛一只隐藏住爪牙的猛兽，给他的压力非常大。

中年儒士好似看穿了少年的心思，放下手中的茶杯，平静道：“你千里迢迢连夜赶到我观星楼，不是来喝茶的吧？”

白玉晨不说话，洛永轩也不开口，两人就这样喝着茶，沉默的对视着。

白玉晨顿时笑容灿烂，面不改色的说道：“意思就是那里住的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呗？”

洛永轩到没有想要卖什么关子，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世上固容定颜的灵丹妙药很多，但是能够使得已毁坏的容颜恢复的灵药却异常珍稀，只因为这种丹药需要一种很特殊的主药，一种雪莲的莲子，可不是那种普通的雪莲莲子，那是不周山上的灵湖里生长的雪莲生出的莲子才行。”

白玉晨讶然：“不周山？有什么讲究吗？”

中年儒士闻言，哈哈大笑。

少年摇头道：“师父很少和我说山外之事。”

洛永轩仔细想了想，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天空，淡淡道：“既然你师父没有提过，我在这里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你记住，不周山是这天下最大的道庭所在，武道的巅峰——道祖的立身之所。”

白玉晨则举杯饮尽杯中茶。

天际一抹红日升起，天色渐亮。

街上已有早起的商贾小摊开始开店摆摊，稀稀疏疏的行人出现在街头，忙碌的一天即将到来。

这下中年儒士则比少年还要惊讶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少年，然后才说道：“你师父未曾与你提过不周山？”

白玉晨道：“自然是真话。”

洛永轩目光深邃，如若洞穿虚空，手指在茶杯中的茶水中轻轻一点，淡淡的涟漪在杯中泛起。

涟漪撞到杯沿然后微微上抬，最后退回杯中，重新归于平静。

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洛永轩已经做了一次达到推演，然后摇了摇头道：“我观星楼装不下她。”

白玉晨愣了一下，心想，装不下是什么意思？言外之意就是不会收留灵灵的意思吧。

既然如此，白玉晨也不想强求，心情也突然豁然开朗，“那这个缘我还是不得不延续下去，不是吗？”

洛永轩沉默以对。

就在这时，屋后传来了轻微的动静，两个脚步正在慢慢接近这间大堂。

很快两个纤细的身影从后堂走了出来。

女子牵着小女孩从门后一眼看到小桌前的两人。

“师父！”年轻女子面露惊容，连忙上前对着中年儒士恭敬一拜。

而她身边的小女孩则将目光全部放在了中年儒士对坐的少年身上。

白玉晨抬手摆了摆，笑道：“好久不见。”

小女孩的眼泪顿时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脸上却使劲的想要展现出一副笑容，到最后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想笑还是想哭了。

灵灵飞扑进白玉晨的怀里，抽泣的说道：“大哥哥，爷爷……爷爷死了……灵灵的家也没有了……”

白玉晨突然鼻子一酸，竟然不知道该和女孩说什么好。

这时候与其说些安慰的话，不如让女孩痛痛快快的大哭一顿比较好。

少年静静的等着女孩哭累了，才将女孩扶到身边的椅子上，起身朝着对面的中年儒士和年轻女子拱手一拜，道：“前辈，苏芸姑娘，有劳这段时间你们对灵灵的照顾，这份恩情我白玉晨记住了。”

洛永轩只是静静的看着少年，没有说话。

其实他知道白玉晨完全没有必要承下这份恩情，若是非要谈恩情的话，也是观星楼和那个女孩之间的事。

只不过白玉晨自己主动把这份情揽到了自己身上罢了。

中年儒士并不想接白玉晨的这份情，所以也就没打算回应。

苏芸年纪小，性子单纯，看不出师父的心思，只是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救人本就是我自愿的，没什么恩不恩的，白公子没必要那么计较的。”

白玉晨笑道：“不，这份恩情你们可以不接，但是我必须要记，这是原则。”

苏芸显得有些苦恼，不知如何应答。

倒是洛永轩看开了，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的这份情，我就接下来了，不过是替我这个徒儿接的，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情。”

对此，白玉晨只是一笑置之。

。

白玉晨淡定的回道：“确实是这个理，但是如果我现在对她弃之不顾，先生会收留她吗？”

洛永轩眉头紧锁，沉声道：“你想听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洛永轩回到桌前，抬头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白玉晨犹豫了一下，道：“我也不能确定，至少在我聚念为合之后才会离开吧，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一年之内无论突破与否，我都会离开。”

洛永轩与白玉晨相对坐在小桌前。

洛永轩微微一惊，但一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是那位叶星河的弟子，然后就释怀了，笑道：“那你是准备现在就带她走，还是离开之时再来接她？我观星楼可以代你照顾她一年不成问题。”

白玉晨沉吟了片刻，他此次前来本来打算将灵灵接到玄剑宗，但是现在想来，或许留在观星楼会更好，毕竟有苏芸姑娘照顾，方便许多。

洛永轩见少年没有说话，于是又说道：“其实这姑娘与你本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你救她也不过是出于情谊，并且你已经为她爷爷报了仇，可以说是已经做到情至意尽，又为何还有将这份缘强行延续下去呢？不仅对你毫无益处，反而还是个拖累不是吗？”

洛永轩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转而继续说道：“你我应该也不用多做介绍了吧，至于你来此所为何时，我也大致能猜到，那个小姑娘的伤恐怕非一时便能治好，即使治好了也会留下些许痕迹，你若带她离开，可以为她寻一味灵药，或许还有机会为她恢复容颜。”

一直把话憋在肚子里的少年，终于忍不住了，轻声打断了洛永轩的言语，双手握着茶杯，充满恳切和期待：“还请先生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