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像是成了机械组成，动一下都很艰难。

他微侧着身子，视线里看到少女静静望着他这一边，略显清冷的脸孔有着惊心动魄的妍丽。

“……”

斯聿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女孩，眼神掠过一丝茫然。

她秀眉的眉头蹙起来，下意识的对着他烫红的手背吹气。

斯聿僵凝。

她拉着斯聿烫红的手放到冰凉流动的井水边。

手背的灼热得到缓解，可斯聿心里的烦闷却越来越严重，他猛的抽了手，深色不明。

宋昭攥紧了手中绣帕，咬牙定了好一会，终于缓缓开口，“斯聿，从南浔回来这么多天，你就没有想问我的？”

“斯聿。”

宋昭轻声喊了他的名字。

没有人比宋昭更了解权臣大人。

他在如履薄冰的环境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受过数次暗害，生性多疑，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势必要查个底朝天。

而狄孑已经坦诚了她暗杀他的真相，她不信斯聿无动于衷，他不来问她，是想给她留有颜面吧。

“我没事，”斯聿起身，把手缩进袖口里，往前走了几步，“该回去了。”

男人在极速呼吸着，小腹起伏的很厉害。

宋昭知道。

从南浔回来，斯聿闷声不问，只一味逃避，是在害怕吧。

也是。

任谁得知自己喜欢的人却筹谋着要杀自己，都不会承受得住。

宋昭原本想瞒他一辈子，但终究也是瞒不住的。

既然斯聿已经知道了，她也不可能当做若无其事的与他订婚。

有些事，是要说清楚的。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宋昭深吸一口气，轻轻开口，

“你不是很疑惑，为何当初我一夜之间变了性格？

其实是因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前世的我愚钝莽撞，闯了许多祸，眼睁睁看着家破人亡，却没有办法。

在我死后，我的灵魂去了一座仙山，我在山上坚守了一百年才能得以重生。”

井院昏暗。

远处烛火透过树杈影影绰绰倾斜而来，又被风吹着，如星光般般跳动到宋昭脸上，衬的宋昭的脸越发清霁优美。

“你总是以为我是将门嫡女，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姑娘，其实不是的。”宋昭缓慢开口，“重生回来，我知道很多事情，帮助家里趋吉避凶的躲过很多劫……我并不善良，反而很自私，很恶毒。

为了保护我的家人，任何一个可能对我以及我家人造成影响危害的，我都会不遗余力的除掉对方。”

这是宋昭第一次坦言重生。

她本来打算隐瞒一辈子的事情。

不管斯聿信不信，她都要把一切告诉他，将自己内心的阴暗谋算暴露无疑。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斯聿转身看她，哑声问，“我也是你不遗余力要除掉的那个人。”

他转身，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急需逃离，

宋昭却张手从后面抱住他的窄腰。

斯聿盯着宋昭

男人的双眼幽深无比，像是一汪深谭，深不见底，讳莫如深，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身上的伤可好了？”

宋昭一把抓过斯聿烫红的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宋昭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脱口而出，“狄孑说的是真的。”

斯聿绷紧了脸，双眼在那一瞬间变得赤红，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一般。

他狠狠的盯着宋昭，一字一句，“我不想听。”

他盯着宋昭的时候，像是碰到了令他难以理解的难题，充满了审视与揣测，却又在宋昭看向他时，迅速恢复面无表情。

宋昭想了想，拽着斯聿的袍袖就往后院井口方向而去。